孔雀东南飞(64)
兰芝不想理他。
“我看你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你别瞎费那个神呐。你只要和高主簿成了亲,这焦仲卿不就放出来了,我们家不也就安宁了,我那冬服的生意不也就拿到手!”刘兰生有些无耻地说。
“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一状告不成告二状,二状告不成告三状。”
“你写多少啦,告成啦?有音讯吗?还不都是石沉大海?哼!你就告吧!”刘兰生冷冷地笑道。
兰芝不由一怔。
这时,秦罗敷神情不安地走进客厅,“哟,罗敷!”刘兰生意外地叫道。
“兰芝在吗?”
“在在在!”
秦罗敷微微点头,向里走去。
“你来得好,你去劝劝我那傻妹妹,她还在痴呆呆地递状子救焦仲卿呢!”刘兰生跟在秦罗敷身后说。
罗敷上了楼,走到兰芝房间,兰芝听到脚步声忙回过头,一看是罗敷,吃惊地叫道:“罗敷!”
“兰芝!”
罗敷挨着兰芝坐下来,两人都不说话,一阵难谌的沉默之后。
秦罗敷终于艰难地问道:“你……和我表哥不能重修……?”
带着执拗的幻想,罗敷依然心系仲卿,这是罗敷最后的请求了。
“除非杀死我!”兰芝凄然地打断秦罗敷的话,一字一顿地。
“可、可现在怎么办?”秦罗敷看了看兰芝,不安地说。
“只有救出焦仲卿。一想到焦仲卿为我在受苦,我心里就刀绞般地痛!”说罢,两滴无声的泪水珍珠般滚下。
秦罗敷感同身受,她不由微微一颤。
“可怎么救?我眼前只感到一片漆黑。”兰芝又喃喃道。
“我听说你一直在递状子!”秦罗敷心乱如麻地望着兰芝,思咐着该说还是不该说,表哥虽然可恶,但毕竟是自己的亲戚。
“可到现在,递上的状子一点音讯都没有!”兰芝说完,又求助似地望着秦罗敷,说:“罗敷,你说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出焦仲卿啊?”
“我,我也在想这事!”秦罗敷慌乱地避开兰芝的目光,搪塞道。
“不信就告不成,哪怕状子堆成山,我也要告到底,救出焦仲卿!”
秦罗敷心一紧,看着兰芝又惭愧又不安,良久才摇摇头,说:“只怕这官司告不赢啊!”
兰芝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神情哀伤的秦罗敷,就在这时,一丝深刻的怜悯袭上罗敷心头,她不再犹豫了。
“状子都被我表哥压了!”罗敷不忍再瞒兰芝,终于实话相告。
兰芝大吃一惊。
有种隐隐的疼痛袭击着罗敷的内心,不忍再呆下去,忙告辞出来,坐进轿里。轿子在山路上轻轻摇晃,秦罗敷心里十分清楚,在出卖表哥的那一刻起,她和仲卿续缘的梦想也即将结束,或许没有开始就己经结束。罗敷坐在轿里,一滴苍凉的泪水从她眼里滚下。
罗敷走后,兰芝一脸茫然,脑海里回荡着罗敷的话:
“只怕这官司告不赢啊,状子都被我表哥压了!”
兰芝忧虑地沉思默想了好一阵子,猛地,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升起,去府衙门口喊冤去。
次日一早,府衙门口。
兰芝微微低着头,如石雕般地跪着,胸前的绢帛上赫然写着一个字“冤!”
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肯定是什么大冤!”
“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呢!”
“怎么回事呀?”
这时,高炳臣和朱仪走来。
“唔?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围在衙门口?”高炳臣皱着眉头。
高炳臣好奇地伸长脖子,扒开人群望去,立即愣住了。
高炳臣冷冷地哼了声,脸色尴尬,转身向衙里走去,他急急穿过廊道,边走边说:
“告吧,告到天边也不行!”
绢锦店的郑掌柜远远看到府衙门口围满了人,忙好奇地走过来,一边往里挤一边说:“啊,围着这么多人,看什么啊?”
“一个女子在喊冤呐!”人群里有人说。
郑掌柜使劲往里挤去,他瞪大眼睛,仔细打量着兰芝,顿时惊呆了:“哎呀呀,这不是兰芝啊?”边说边走过去,又接着说:“这、这怎么回事?兰芝,你不是马上就要……哎呀,这怎么回事啊?”
兰芝不答话,泪水涮涮地滚下。
“哎呀呀,兰芝,你这么一个姑娘细皮嫩肉的,跪在这里怎么吃得消啊?”郑掌柜心疼地俯下身子欲拉兰芝,兰芝不肯起身。
孙少吏从衙里出来,见状一愣。
孙少吏欲上前去跟兰芝说什么,他望望四周,突然看见朱仪过来,忙止住脚步。
转身又回到书手房,孙少吏看了看已无人气的焦仲卿的办公桌子,一丝同情显现露在他脸上。
焦母躺在床上已好几天了,想着焦仲卿在牢房受苦,不知何时母子才能团圆,想到这些,焦母伤心不已。
“娘!娘!”一会,香草兴匆匆地跑进门来喊道。
焦母回过头。
“听先生大哥说,兰芝为救哥哥,跪在府衙门口喊冤呢!”
“哦!”焦母愣了下,忙撑着身子坐起来,问道:“她跪在府衙门口?”
“都跪老半天了!”香草说。
“那可难为她了!”焦母心头一热,接着又对香草说:“扶我起来吧!”
焦母寻思着给兰芝做点吃的送过去,她毕竟是为自己的儿子仲卿在受苦。
午后的阳光像匕首一样猛然斜刺在兰芝身上,树上的知了乏味地叫着,太阳正猛,一无遮挡地斜射在她稚嫩的脸颊上。
兰芝汗淋淋地跪在那里,仿如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围观的人渐渐退去,只有几个稀稀落落的人仍围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