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33)
九月十五日,是贺兰府太夫人七十岁诞辰,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羡阳长公主与福康公主在正式开席前的一刻钟进入会场。
羡阳长公主身份崇高,她即是当今天子的姐姐,又是裴氏上一任安国公的夫人,在场中的夫人几乎没有能压过她的,因而她与贺兰府太夫人同坐主席。
陆陆续续有贵客进来,迎宾尽职唱喝,当豫章王带着谢媛走入大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今日与会的人物,要么是族中长辈,要么是夫妻,绝没有带妾室姨娘的,这简直是对宴会主人不尊重。
豫章王并非轻狂之人,怎么做这样的事?
底下的官员、夫人彼此交换眼色,心照不宣,裴氏与贺兰氏不合,难道已从暗中走到明面上来了?
司马薇老神在在,欣赏着她手指上新染的丹蒄,她是来看热闹的,她迫切期望裴牧之栽跟头,因而把那些烦人的嗡嗡叫都抛诸一边。
她很好奇,贺兰仪无权无势,到底他要用什么方法夺回谢媛?
司马薇转过脸,看见她的姑母虽竭立保持冷静,目中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心情越发愉快。
“太夫人,见笑了,孩子那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长公主面上虽带着笑,语气却极为生硬。
贺兰屠嘉的夫人陆安萍闻言,撇了撇嘴,她不是对裴牧之不屑,而是对谢媛,觉得她狐媚不安分,若是她,早就出手处置了,哪能允许自己的儿子带出来丢人现眼。
第20章
宴会的主人,贺兰太夫人神态安祥。
“人不风流枉少年,哪个男人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老婆子我见惯了,公主莫要太在意才好。”
周围的夫人、小姐也纷纷出言打圆场,这个说,那个劝,长公主怒气渐消,与众人一起又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远远看去,一团和气。
人人都说贺兰氏与别的豪门士族不同,崇尚节俭,谢媛却觉得此言甚虚,
不过,也许他们所说的俭朴,与她这样一个平民百姓理解的不同吧。
她见识过裴府的宴会,奢华铺张,而贺兰家的也不遑多让。
第一次,她为救人,心无旁婺,无暇以旁观者的身份欣赏、赞叹席宴的奢丽。
此刻,她第一次作为宾客身处这样的盛会。
她成了主角,所有人都聚焦于她,那些意味不明的、偷偷打量的目光,压得谢媛几乎喘不过气来,如芒在背。
那些夫人、小姐的目光是好奇的、不屑的,甚至是愤怒鄙夷的,好似她的存在,是对她们的冒犯。
她并不属于这里,谢媛体会到一种强烈的格格不入。
裴牧之握住她的手,关切道:“阿媛,要回去吗?”
他的双目扫过四周,那些或深或浅的打量才稍稍收敛。
“不用。”谢媛挺直腰板,若无其事般,双眼在人群中徘徊搜索。
裴牧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人群最密集处,“阿媛,你是在找人吗?”
谢媛陡然一惊。
“可是在找贺兰仪。”裴牧之慢慢道:“这是你来参加这次宴会的真正原因。”
谢媛一言不发,手心却一片汗湿。
“别紧张,我不会带你回去。”裴牧之道:“我只是对他很好奇,贺兰仪是什么样的人物,让阿媛你对他恋恋不忘,我倒想要看看。”
“裴牧之,你不许伤害他。”谢媛低声说道,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威胁是多么无力,“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裴牧之扯唇笑了笑,“阿媛,你是和他联系上的。”
谢媛不语。
裴牧之想了想,“是那日安宁寺吧,你们在慧通的禅房相会,你们在商议如何比翼双飞,难怪你当时那般乖巧。”
“是又如何?你想怎么?”谢媛怒目而视。
可在裴牧之眼中,谢媛娇眼圆睁的样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十分可爱。
他拉过谢媛的手,从待女手中接过一张帕子,仔细擦净她手心的汗渍。
“慧通清高出尘,居然也会管起凡尘俗事,想来是司马薇牵的线,那日,我收到信息,说司马薇与一男子去了宁安寺,现在看来那男子就是贺兰仪。”
谢媛浑身僵硬,裴牧之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她还有逃离的希望吗?
“司马薇想看我出丑,连你打过她一掌,都可以不计较,看来,她对我怨恨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裴牧之笑问谢媛,“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谢媛心惊肉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正在此时,门口一阵骚动,贺兰家的家主贺兰屠嘉携一年轻男子,一同进入大厅。
裴牧之一眼就认出他就是贺兰仪,谢媛的未婚夫。
席间许多人不由看向他们二人,即是为贺兰屠嘉的声誉名望,也因贺兰仪长相俊美过人,气质出挑,俨然压倒座中众多青年男子。
贺兰屠嘉与贺兰仪先为太夫人祝寿,然后他带着贺兰仪在座中走了一圈。
“来来,大家认识认识,这是老夫新认的义子,那时在宛县,若不是我这义子救了老夫一命,我只怕就回不来啰。”
说罢,作势抹泪,在座的客人纷纷安慰,什么“洪福齐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等,贺兰屠嘉这才收起眼泪。
他问向众人,“如此大恩,你们说老夫要不要报?”
老狐狸,裴牧之冷眼看他做戏。
席间众人搞不清贺兰屠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收他为义子了,还要如何报达?只是顺着他的话,纷纷恭维。
“自是要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