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春来(182)+番外
见沈月灼冻得脸颊发紫,贺成屹进门拿了件军大衣给她披上,“什么事这么着急,也不怕把自己冻坏,回头生病又得让一大家子人操心。”
沈月灼裹紧后,把贺成屹往胡同巷里拉。
“我爸刚还念叨你,不进去拜年?”贺成屹一头雾水,倒也配合两个小孩跟过去,哑然失笑道:“表情这么凝重,我看你俩不像过除夕,过清明还差不多。”
褚清泽纯属是自个生闷气作的,这会沈月灼脸上有了血色,他也就没那么揪心,还有余力开玩笑:“这你得问她,祖宗说过什么节,就过什么节。”
沈月灼认真看向贺成屹,开门见山道:“成屹哥,长辈们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想你应该知情。”
看到她手里那瓶氟西汀,贺成屹了然于胸,似笑非笑:“原来是到我这套话来了,一群人里,就属你成屹哥最好说话?”
他看着沈月灼的眼睛,她眸色坚定,眼眶被寒风吹得有些红,明明看起来那样纤弱,平常受不得一点委屈的人,此刻却坚韧地像是一株劲草。
贺成屹心一紧,揉了把她的头发,却被她挥开。“我只想听真相。”
他无奈投降,“进屋说吧。”
贺成屹毫无保留地说了褚新霁曾查出来的双相,还把为了和她结婚,褚新霁硬生生承受了十二道鞭伤,大半夜跑来找他的事也讲了出来。他语气轻松,沈月灼却越听越心惊,眼泪在眼眶里盘旋打转,牙齿紧紧咬住,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褚清泽都跟着心脏抽疼。
话题讲完,褚清泽拳心攥紧,根本不可置信。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过分?”沈月灼光是听完,心脏都在无法控制地收紧。
贺成屹声音放柔,哄小孩似地说:“新霁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他在四九城里也算位高权重的头号人物,哪有你想得那么脆弱,前些年商战的时候,比这残酷的事多了去了,都不值一提。”
沈月灼鼻尖涌起一阵酸楚,她深深地望了贺成屹一眼。
目光里有敌视,错愕,以及。
怨恨。
这一幕刺痛了贺成屹。
她一言不发地坐上了摩托车,褚清泽仿佛同她心有灵犀般,沉默地带她离开。
贺成屹从没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是人在防御姿态下才会做出的反应。他在这一刻被她推出了信任的范畴。
除夕夜的空气肃杀而冷冽,年夜饭的香气从悬挂的红灯笼里溢出来,热闹,喜庆,也将她们隔绝在外。
贺成屹赶到褚宅时,沈月灼仿佛已经跟两家的长辈们进行过一轮的对峙,褚清泽冷然地站在她身侧,场面一时凝滞而僵硬。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神充满着力量。
明明不及褚清泽肩膀高,却比冲锋陷阵的前锋还要像真正的战士。
“他把你们当成家人,你们是怎么对待他的?有所忌惮的敌人,还是可以借机掌控的工具?”
“他不计较,是因为他对你们还有期待。就算是颗石头,也会因一次次失望而变得千疮百孔。你们真的有站在他的角度,替他想过哪怕一分吗?!”
“不,你们没有。”沈月灼说到这里,胸膛剧烈起伏,眼泪簌簌而落,“真正残忍的是你们。”
她字字振聋发聩,犹如针锥一般刺入所有人的体面,两家长辈低着眸,快要无地自容。
沈时不知情,此刻的反应跟褚清泽一样,除了愤慨,还有心惊。沈月灼的哭腔让人动容又心疼,沈时更是难以抑制地湿了眼眶。
褚清泽心如刀割,递纸巾的手僵在半空又收了回去,他不忍心打断她。
褚老爷子欲言又止,起身主持局面,唤了一声,“月灼。”
“褚爷爷。”沈月灼倔强地擦掉眼泪,第一次忤逆长辈,“我爷爷做了您十多年的部下,跟您商定儿孙辈姻亲的时候,说得应该是长孙、长女,对吧?”
褚老爷子沉默须臾,“褚耀,小宋,沈歧,曼铃。月灼说得没有错,既定的缘分,本就不应该强行更改。”
他站起身,忽然觉得乏了,也在那一瞬想起了昔日好友。“这场持续二十几年的闹剧,就到此为止,以后我不希望在这个家里,有谁试图拆散新霁跟月灼。”
沈月灼刚哭过,鼻音很重,说了一句:“谢谢爷爷。”
一群人目送褚老爷子上楼休息。
她对上贺成屹的视线,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成屹哥,他把伤疤揭给你看,不是为了让你在最后一刻,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贺成屹心脏倏地沉到底。
连她都懂得的道,他们却明知故犯,以亲人、朋友的身份,用对他无法造成实质性的痛苦来作为借口,自欺欺人地实施伤害之事。
见沈月灼驱车准备离开,贺成屹知道自己输得彻底。
“月灼,替我向他说一声对不起。”
爱让褚新霁有了今生唯一的软肋。
也让她的柔软穿破血肉,生出无坚不摧的盔甲。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贺成屹竟然开始羡慕褚新霁。
羡慕他,终得所愿。
第67章 晚春
褚新霁刚在高尔夫球场接待了位德国客户, 对方知道今日是除夕,还调侃他怎么不陪夫人,感慨他是个勤奋到令人敬重的工作狂魔。话语里并无冒犯之意, 褚新霁温声应:“我太太在国外度假,也许正乐不思蜀。”
那位德国客户最近苦练中文, 对各种成语极其感兴趣,听到褚新霁这么说, 兀自念叨重复一阵,被褚新霁东方幽默逗地捧腹大笑, 年后的合作也因此愉快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