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疴[破镜重圆](47)
李屹说:“确定。”
应南嘉没再说什么,起身和段述换了个位置。她抬手握住那只古典杯,手腕翻转,杯口朝下,里面偌大的冰球准确无误的被倒进了垃圾桶里。她转过身,目光在身后摆满酒的货架上逡巡了一圈,最后拿出了酱香国酒、麦卡伦12、阿克多夫,再加上段述刚刚随手取出来的轩尼诗,一共四种高度数酒。她挨个打开瓶口,当着李屹的面,依次倒进杯子里。最后一种倒完,她从旁边抽了吧勺放进杯子里随手搅拌了两圈,四种酒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杯浅褐色的液体。
应南嘉取出吧勺扔到一旁,端起酒杯放到李屹面前,自嘲道:“我水平不太行,不过应该能喝。”
李屹垂眸笑了声,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高高凸起的喉结上下滚了几番,酒液顺着喉咙一路淌进胃里。
喝完,他放下杯子,眉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
应南嘉绷着嘴角,问:“还要吗?”
李屹看着她,眉梢一挑,说:“要。”
应南嘉面色沉了下来。
她咬唇,手下动作飞快,半分钟不到。又递了一杯过去,望着他的瞳孔里像是淬了冰。
李屹照单全收。
第三杯。
第四杯。
第五杯的时候,段述一把攥住了应南嘉的手腕。
方才这一遭,他已经认出来了眼前的男人——那晚第一次来时,豆豆惊为天人说超帅,徐锦却看了一眼就恨得磨牙的人。
当时他以为对方是徐锦前男友,还问了句,却被她含糊着一笔带过。这会儿这阵势……段述隐隐确定,这人跟徐锦无关,他是冲着应南嘉来的。
段述心里巴不得应南嘉对他再恶劣一些,却也真被这阵势吓到了。店里的古典杯容量大约300毫升,四杯酒下去,怎么着都有两斤了,更别提他喝的还是应南嘉拿四种高度数酒混着的。
“姐,可以了…”段述低声劝道:“再喝会出事的。”
他手指修长,按在应南嘉细瘦的手腕上,格外刺眼。
最重要的是,一向不喜欢别人触碰的应南嘉对此毫无抵触。
两只手就落在李屹的眼皮底下。
交叠着,久未松开。
李屹看了许久,挪开眼。
高脚凳在木地板上滑出一截距离,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半空晃了下,又很快稳住。眉眼之间的倦怠再也掩饰不下去,他面色泛着白,薄唇掀开,语气疲惫。
“结账吧。”
第25章 你的照片。
云上公寓顶层。
应南嘉洗完澡出来, 长发半干未干,带着水汽垂在身后,沾湿了她的吊带睡裙。或许是那杯酒的缘故, 她从“孤岛”回来时头便隐隐痛着,泡了会儿澡非但没有好转, 反而愈演愈烈。已经凌晨,她并没有想睡的念头,心绪烦乱着,所幸点了支烟站在卧室阳台前。
小区里的路灯亮着,从顶楼向下看,只有星星点点的暖黄色光晕, 像萤火虫一般点缀着朦胧夜色里。午夜已过,明天就是除夕,路灯灯罩下被挂上了大红色的中国结, 已然掉光了叶子的树干上也缠着一圈一圈的彩灯,看不太清,却能感受到节日将近的喜庆氛围。
应南嘉远远看着, 瞳孔却逐渐失去焦距,虚落在夜色当中。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原本简单清脆的系统自带铃声在寂静的凌晨竟显得有几分刺耳。
应南嘉回过神, 远山眉轻蹙了下。
她将烟蒂从唇间取出,夹在指缝里, 青白色的烟雾徐徐向上飘着, 她踱步到床头, 拿起手机,却在看见来电时怔了一瞬。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数字。
号码存着, 却没有备注姓名,归属地是本地。
应南嘉眸光轻闪, 少倾,指尖划向通话键。
“喂。”她声音带着吸烟后特殊的沙哑。
那端,寂静了两秒,传来女孩一声怯怯地问候:“喂?……请问是应南嘉姐姐吗?”
应南嘉微愣,随即嗓音冷淡地问:“你是谁?李屹的手机为什么在你手上?”
“我是李青,李屹是我哥。”女孩子像是被她过于漠然疏离的语气吓到了,急切地自报家门,说完,又觉得不太准确,赶紧补充一句:“……堂哥。”
堂哥?堂妹?
应南嘉瞬间想到下午在立创楼下,跟在李屹身旁的那个姑娘。只是,她从没听李屹提起过他有这么一个堂妹——话说回来,他们在一起时,很少谈及彼此的家人。
她语气极淡的嗯了声,问她:“李屹人呢?”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李青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我哥、我哥他在急诊,急性胃出血……姐姐,我不认识别人了,我只认识你!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哥他还没醒来,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医院?”
应南嘉夹着香烟的指尖神经质地抽搐了下,燃烧过的烟灰被抖落在木地板上,碎成飞灰。她眼睫颤了几颤,傍晚时在浮光她一杯一杯灌他酒,而他照单全收的那一幕,几乎不需要刻意回想,便已经浮现在她脑海中。
四杯混合的烈酒。
喝到胃出血进急诊。
应南嘉没忍住,低声暗骂了句。
紧接着问:“哪家医院?”
李青一愣,忙说:“市一附院。”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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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全世界的医院气味都是相似的。浓重的消毒水散发着凄苦的气息,渗透到这栋建筑的每一寸地方。
应南嘉喝了酒,半夜叫代驾废了一番功夫。赶到医院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她头发用鲨鱼夹随手夹在了脑后,素面朝天,身上罕见的裹了件黑色羽绒服——是她临出门前从衣柜里随便拉出来的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