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181)
杜幼清心里三分酸涩七分苦涩。
谢明裳哄骗他在先,撇下他在后……如此失颜面的丑事,他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你管不着。”杜幼清冷冷道;“你把我当做她。把她挟持来此处幽静宅子。蓝孝成,刚才丑态毕露,你想对谢六娘做什么?”
蓝孝成:“先答我的问题。”
杜幼清:“先把我放了!”
“如实回答我,自会给你一身袍子,放你衣冠整齐地出门去。你和她藕断丝连,如何相约见面,私会几次?你今日扮成她的模样,引开我的注意,她想必逃出城去了?逃往何处?”
杜幼清瞠目结舌,一个问题也答不上。
“她一个孤身小娘子,哪会逃出城去?此刻多半回了河间王府。”
蓝孝成嗤之以鼻:“这般拙劣谎言,只能骗骗蠢货。指望本世子会信?我看你今夜不想出去了。”
杜幼清也豁出去了:“穿女人衣裳出门,丢脸而已!私扣朝廷命官的罪名,蓝世子当真不怕?”
……
禁军破门而入时,蓝孝成和杜幼清两人还在堂屋里僵持。
耳边忽地传来叫喊声和接连巨响,不等屋里两人反应过来,下一刻,堂屋门板轰然倒地。
踢门冲入的禁军高喝:“拱卫司执行公务!哪个是被私扣的朝廷命官?”
杜幼清大喜起身:“我是!”
蓝孝成稳坐不动,嘲讽道:“你看他这身打扮,像么?某姓蓝,乃是裕国公府嫡长子,国公世子。”
众禁军正迟疑时,门外传来高声喝令:
“河间王殿下吩咐,把屋里的人先绑了再审!搜查物证!”
……
萧挽风在灯下展开字纸,慢慢地念:
【今日行事】
【缄默勿惊】
【出宫途中,静候接应】
这是从杜幼清身上搜出的第二张纸条,放置在一个精巧的荷包里。
萧挽风念完,顺手把荷包收入袖中,字纸递给刘指挥使:“意外收获。”
刘指挥使满额头的冷汗。
一只手托着行刺现场搜寻来的纸条,一只手抓着杜幼清身上新搜来的纸条,互相比对,难以置信。
“杜家世代清贵,杜二公子,是文人哪!他竟然、竟然牵扯进……行刺大案里?!”
“不见得是他。”
严陆清有理有据地开始推测:“屋里有两人。也有可能是蓝世子,听到动静不对,硬塞给杜二郎身上。不论如何,行刺殿下的贼首,只怕就在这两位之中。”
严陆卿悠然感叹:“这处宅子里深夜闹出动静,或许是二人起了内讧,争吵声被人听见,这才恰巧报官。真是,得来毫不费工夫啊!”
刘指挥使握着两张纸条,呆滞良久,转头向正主求情:
“殿下,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萧挽风的轮椅推进堂屋来,此刻人正端坐在堂屋中央,嘲讽地弯了弯唇:
“怎么,裕国公势大,杜家人清贵。行刺本王的重罪,两人也抓捕不得?”
刘指挥使满脊背的冷汗蹭蹭往外冒。
杜家,世代清贵文臣,杜二郎的父亲:杜祭酒,学生满天下。得罪了杜家,也就得罪了朝野文人,从此名声就臭了……
万一被言官弹劾,官职保不住!
再说裕国公府,开国五公府之一,手中领兵马调度,圣上腹心之臣。
他家世子岂是轻易动得的?!
他先前还豪情壮志,想着抓捕贼人立功。
但眼下这局面,抓捕了这两家的郎君,别说立功……罢官、乃至送命,就在眼前!
“且、且慢移送府衙!”刘指挥使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萧挽风面前:“殿下,要不要,先问问?”
萧挽风:“先问问?”
“先问问。字纸的来历,为何深夜争执。兴许这两位……有苦衷呢。”
萧挽风低头注视地上五花大绑、狼狈翻滚的杜二郎、蓝世子两人。
“不能押送大理寺,过堂供问?”
刘指挥使低头便对上杜二郎愤怒的眼神、蓝世子阴沉的视线,满脑壳的冷汗:
“私下里、私下里问问。先不过堂,寻个清静地……殿下觉得如何?”
今夜的河间王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严陆卿过去低声商议片刻,萧挽风点了头。
严陆卿过来笑道:“寻个清静地,私下里问一问,倒也不失个好办法。”
“我家殿下的意思,今晚不要声张,带回王府,先问一问。若是一场误会,当场放了。”
“刘指挥使跟着。如何?”
刘指挥使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杜二郎、蓝世子两个被五花大绑押入小车,一路呜呜叫个不停。
刘指挥使叹气劝说,“两位小声些,眼下不是说话的时机。刺杀宗室王可不是小罪名!河间王殿下大度,放两位一马,此事能私了,还是尽量私了啊!”
“呜呜,呜呜呜……”
萧挽风坐在木轮椅上,被顾淮推去马车边,众人服侍上车。禁军前后开道护卫,直奔河间王府。
马车平稳的行进声里,萧挽风吩咐下去:
“两人分开关押。”
“蓝孝成押去书房密室。用些不留痕迹的逼供手段,把他知道的裕国公府密辛全吐出来。”
“至于杜幼清,用点软硬手段,叫他录下口供:今夜是蓝孝成逼迫他前来城南小宅。他身上搜出的字纸也是蓝孝成硬塞给他。他全然无辜。叫他做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