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228)
谢明裳站在前方半步,手指勾着手指,轻轻拉他一下,示意他继续往前走,不必回头。
两人在冷风里加快步伐,敞开的堂屋就在面前了。
萧挽风把人送进门来,谢明裳站在门里,手指头依旧松松地勾着他。
角落里温着一壶茉莉花茶,香气弥漫,这是谢家饭后惯用的安神茶,她示意他去倒茶。
萧挽风去长案边倒茶时,耳边哗啦一声轻响。
房门被谢明裳关上。清脆珠帘响个不停,她捧纸笔去内间的贵妃榻边,正趴着写字。
珠玉撞击声再度响起,萧挽风掀开珠帘,把饭后的茉莉清茶放一盏去她手边。
谢明裳仰头冲他笑了下,举起字纸。
萧挽风的视线随意瞥过字纸,看清内容的瞬间,递茶动作微顿。
【如今是我不信你,还是你不信我?】
【你不信我承诺?】
手指又轻轻地勾住他的手,往下勾。谢明裳拉他坐下,使出七分力,居然没拉动人。
萧挽风就站在面前。摇晃的茶盏泼了他满手,他盯着纸上两行黑字,任她拉扯,居然继续往杯盏里添茶。
把谢明裳给气笑了。偏不松手,发力狠命地往下拉,连拉带拽。
还是拽不动。屋里没有点灯,庭院里亮堂的灯火从窗缝投射进来,明暗相间,看得清身影,看不清面孔。
此刻立在贵妃榻前的高大影子,倒有几分像大漠里的沙棘树了。
外表粗粝坚硬,张牙舞爪,滋味甘甜好吃。
谢明裳舔了舔唇角。上次亲吻是什么时候?似乎是前几日的某个下午,门窗紧闭的书房里?
入口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她几乎都忘了。只记得那天她轻轻推一下,他就停手往后退,仿佛早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人退出八丈远,远远地坐在木椅上,还不忘安抚:“别怕。不会对你做什么。”
如今是她想对他做点什么。
连拉带拽都拽不动人,她索性站起身,在光线黯淡的室内伸手摸索,一抬手便碰触到温热的嘴唇。
她抚过唇角,沿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刀裁鬓角,继续往上抚摸。
发冠怎么拆解?她四处摸索,摸到男人扎得整整齐齐的发冠,乱七八糟地拆解。
也不知有没有扯到头皮,总之,用力拉扯几下,一缕硬而微卷的发尾被她攥在手里,绕手掌几圈。
她得寸进尺,扯着发尾把人往下拉。
贵妃榻边的高大影子终于动了。
宽大温热的手掌,掌心滚烫,攥住她不老实的手腕往下按,按得她站立不稳,倒在软榻上。
窗棂缝隙投射进的明暗相间的灯光,正好有几缕投射在贵妃榻前,模糊映亮两人的眉眼。
谢明裳仰头注视着面前男人浓黑的眉峰。
头顶扎得整整齐齐的发冠果然被她扯乱了。犀利浓黑的眉间落下一小缕散发,仿佛放归山林的猛兽撕下遮掩伪装,显露出原本的强烈攻击本能。
他居高凝视片刻,一只手肘撑着软榻,咬痕未愈的右手拨开她散乱乌黑的长发,拇指缓缓抚过她柔软的唇角。
视线仿佛短暂碰触,又仿佛对视了很久。黑暗里时辰流动得不分明,谢明裳有点恍惚。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拥在一处,开始细密地亲吻。
入口是个什么滋味?有酒的浓烈气味,有他自身的气息,夹带着茉莉花茶的清淡香气。她忽然很想说点什么。
她当真张了张嘴,想说:把你比作一棵沙棘树的那人,该不会是我罢?
又想说,不管那人是不是我,总之,有眼光。
“浑身是刺却好吃”的沙棘,这个比喻其实好准的。
但她已经很多天没开口说话了。
许多个句子同时冲来嘴边,一时间却又不知先说哪句。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再张嘴,又闭上……
反复摩挲着唇角的拇指,便在这时按去她唇上。
萧挽风凝视片刻,“张开。”
谢明裳微微地张开唇,粗粝带茧的指节轻轻拨弄几下小舌,不容拒绝地往里压。
浅浅的亲吻变作深吻。
把所有的声音都吻在喉咙深处。
从她决意留他、两人滚倒在软榻的那一刻,他便不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
第90章 疼狠了,可以咬我
夜幕半圆的月移向中天,透进窗棂的月光缓慢变化形状。
无人的庭院静悄悄,草丛里只偶尔传来一两声蚱蜢鸣叫。
谢明裳眼前朦朦胧胧的。除了汗水,还有泪光。
噙不住的泪花不受控制地淌了满脸,她挣扎着往外推。
夜色如水。
朦胧的也不知是泛起水光的眼角,还是窗外的月色。
视野里显出男人宽阔的肩头,肌肉隆起,忍耐地暂停顿片刻。
他在近距离注视她噙着泪花的失神的眼,注视片刻,伏下身来,近乎温柔地吻过湿漉漉的眼睑。
但他的动作和温柔的吻正相反,极为强硬,不容拒绝。
他的手指至今还在抚弄她柔软的舌尖……自从得了她的允许,粉润唇瓣微微张开的瞬间,骨节分明的指节便探进来,占据他的领地。
窗外草丛的蚱蜢还在此起彼伏的鸣叫。
室内传来的响动也模模糊糊的。
很长时间没有人说话。
从头到尾,只传出一声叮嘱。
“疼狠了,可以咬我。”
细微呜咽冲破喉咙。
室内的响动声,逐渐盖过了庭院里断断续续的蚱蜢鸣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