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89)
谢明裳斜睨一眼,只见萧挽风细微皱了下眉,道:“该如何就如何。把河间王府的规矩讲与他们知道。”
“是。”
两人今日同乘车回返,理所当然地一起往内院方向走,又并肩进了屋里。
谢明裳入内室更衣,萧挽风抬脚往东间走。两名女官入内服侍,被呵斥出来。
隔着两道隔断,可以看到东间丝绢屏风后头隐约晃动的颀健背影。
用饭也是两人一起用。
晚上掌灯后对方居然还不走。人坐在东间的大书案后,新送来的文书摞满半桌子,灯台把东间映照得亮堂,几名亲兵里里外外地传递消息。
谢明裳觉得不可能。但什么事落在这位河间王的身上都有可能。
她坐在西边内室,隔着堂屋扬声问东间。
“殿下,看看你自己手背上还在收口的疤。你今晚该不会想歇在我这处?”
“已经耽搁三日,今晚继续做起来。”东间传来平淡的应答。
谢明裳:“……好,很好。”
从马车上动了欲,她就该知道今晚是这个结果。
鹿鸣临走前满怀忧心地吹熄了灯火,只留下床头朦朦胧胧的一点灯光。
这点灯光摇摇晃晃,映上夜晚垂落的描金帐。
帐子里的人又挣扎叫嚷了半夜。
谢明裳被揉搓拽拉了足足半个时辰,手脚腰背酸麻得几乎不是自己的了,崩溃地趴在床上,扭头对着床里。
拒绝往床外看的动
作却又被人硬板过去,萧挽风取来一张帕子,仔细擦拭她眼角的泪痕。
兴许见她哭得太惨,今晚多说了两句。
“筋骨比头一次柔韧许多,气脉经络也打开了,不再僵而不畅。现在随我出去。”
谢明裳哑声说:“大半夜的,你还要怎么折腾我!”
萧挽风起身把桌案上搁着的弯刀拿来床边,在床头居高临下盯着她,说道:
“带你的弯刀去庭院里。拔刀攻击我。”
谢明裳给气得笑了。
揉搓小娘子的刺激已经不够,还得见血了才够刺激?
她把塞进手里的弯刀扔开,人往床里滚,被子紧裹住身体,扯着被角死不撒手。
萧挽风皱了下眉。
耐着性子劝说几句,见被子始终蚕茧般紧裹着,里头的蛹连耳朵都蒙上了,他也不再劝,上前直接动手掀被子。
谢明裳倒也没硬扯着被子不让他拉走。
唰地一下,包裹住她全身的大红被褥被扯走扔去旁边。
萧挽风道:“起——”
他只来得及说这个字。
留意到此刻被子里的情况,后面的半截话骤然卡在咽喉里。
被子里的小娘子已脱得只留一件银粉色肚兜,雪白胴体横陈。
在床边的哑然注视下,原本面向床里侧蜷的柔软躯体还翻了个身,带几分明晃晃的挑衅意味,平躺在床上。
这么多日子折腾下来,谢明裳早就破罐子破摔了。
她不想大半夜地起身和人对砍,谁也别想把她弄起来继续折腾。
“殿下,有病得尽早治。”
她尽量语气真挚:“揉搓我一通能觉得舒坦,不如索性真刀真枪试一试,说不定觉得更舒坦,之前的毛病都能扔开了。”
“……”
床边站着的男人仿佛变哑了。
萧挽风沉默着,把扔去角落的被褥扯回来,朱色软被再度覆盖上雪白的肩头,里外重重裹了两圈,连身子带脖颈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鼻尖以上还露在被角外头。
这下可比谢明裳自己裹得紧多了。
人被裹得动弹不得,横蚕似的卧在床上,她还能说话:
“装什么呢。刚才被子一掀开,殿下不是已经起兴了?还要和我拿刀出去庭院对打?”
萧挽风深深地吸气,又呼出。转身出门去。
谢明裳裹着被子等了整刻钟,人果然没再回返。
她轻轻地舒口气,原地细微挪腾了半天,把身上紧紧包裹的软被挣松,这才起身翻找单衣穿上,把扔去床角落的弯刀找回,熟练地抱在怀里,裹回被子,闭上眼睛。
人却始终睡不着。
兴许是被“弯刀攻击我”那句话刺激到,她的脑海中,始终闪动着几个零碎画面。
弯月。戈壁。胡杨树。
狼群。
狼群眼睛化作莹莹绿光,在夜色里成群结队地围拢上来。
弯刀亮如月光,割断头狼的咽喉。鲜血喷涌如瀑。
那是怎样的一刀?
脑海里零碎画面闪现得不清晰。但她却本能知道,那一刀该如何的握法。如何地横推。如何轻快而又狠准地上挑,一刀割喉。
那流泻如月光的一刀,在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上演,精神越来越亢奋,她已经无法平静地躺在床上了。
吱呀一声轻响,虚掩的房门被从里推开。
谢明裳握紧弯刀,踩着月色出了门。
——
弯刀在深夜出鞘,发出细微的嗡鸣。
谢明裳立在草木葳蕤的庭院角落,周围晃动的灌木遮挡住她大半的身影。她仿佛舞蹈般缓慢平推,以手腕和手臂力量挥舞弯刀。
但今晚这次即兴练刀却出乎预料地顺利,身体出乎意料地协调。
不止手腕。手臂,手肘,肩胛,手腕,四点连成一线,仿佛奔腾的江水中一道活泼流淌的溪流,顺其自然地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