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向导,不是红娘[GB](35)
凌文避重就轻,开起玩笑来:“牺牲?倒也谈不上。她太单纯,投怀送抱都送不出去。”
“我指的是你的手。”
青年的双腕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长时间失血的手掌已经呈现青灰色,再不进行救治,恐怕只能截肢。
但凌文毫不在意:“这点小伤,已经远低于计划预期。我非哨兵,手脚的作用微乎其微。”他略有遗憾,却不是源于受伤,“王蛇的实力比我想象中稍弱,若我是攻击型,或许能与她五五开。”
这份无所谓的态度刺痛了二十一的眼,他忽然直起身,神情也变得认真:
“你的目的是什么,验证她和王蛇沟通的可能性?是不是只有我揭穿她的人类身份,你才能乖乖回基地?”
凌文将声调放得更缓,听起来很是无奈:“我说过,你有什么怨气,大可以向我发泄,不要牵扯别人。我能全身而退,暴露身份的她却不能。”
说到这里,他似乎也察觉出自己的话过于官方,终是在末尾补上一句:
“大哥,别影响我的计划。”
只一句,便将面对面的两人同时扯入几年前的记忆之中。
彼时二十一初落蛇口,誓死不从,他坚信弟弟会回来救他,不想等来的却是一封让他潜伏在王蛇身边的密信。
“向你发泄?怎么发泄?向王蛇告发你,让你死在她手里,然后让整个白塔都知道,昔日南方基地的荣誉哨兵,不仅在给异种当男宠,还背刺队友吗?”
说出这番话时,他仍是挂着笑的,没有质问,也没有怨怼,让凌文准备好的安抚之言梗在喉头,说不出半句。
凌文看向眼前有些陌生的人,试图从他身上寻到早年那股不服天不输地的冲劲,可惜无果。
于是他叹了口气,只说:“你变了。”
二十一扯扯唇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他哄了王蛇这么多年,早已忘记除笑之外的表情该怎么做。
这样也好,免得两人的最后一面仍以冷脸收场。
“我没有变,只是终于明白了,从你分化成向导那一刻起,我的弟弟已经死去,留下的不过是为皇室卖命的走狗躯壳。”
他起身要走,“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无论是作为大哥,还是队友,我都尽力了。”
直到此刻,凌文的情绪才出现波动,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你想永远留在这?”
角落里的装饰灯耗尽能源,闪烁几下后熄灭,带走了二十一眼底最后的碎光,他没有再回头:
“现在的生活很好,没什么不好的,我很满意,真的。”
“大哥!温毅!你回来——”
另一边的孟予对兄弟两人的决裂一无所知,此刻的她自顾不暇。
她被王蛇带着,在迷宫似的坑洞里七拐八绕,抵达了一处露天的餐厅。
说是餐厅,是因为它虽位于地底,内部装饰却完全复刻了人类的习惯。最中央是由不同大小的木材拼凑而成的巨型餐桌,被红色的绸布盖着,很像是恐怖传说里的祭坛。
上面的餐盘刀叉被整齐摆放,一一对仗,不时穿插几瓶用作点缀的装饰假花。
孟予被带进来时,里面已经坐满了宴蛇,各自套上不合身的人类衣服,别扭地蜷在椅子上。
她抬头望天,才知已是黑夜,但四周火光冲天,全然没有夜色的寂寥之感。
惊心动魄那么久,竟然才过去半天吗?
热闹的气氛在她心底灼出一个空洞,随着离餐桌的距离越来越近,恐慌渐渐漫延全身。
她想起了进污染区前,老板的叮嘱。
不要参加他们的宴会。
第21章
露天餐厅极大, 汇聚的宴蛇数量远比孟予挂在电梯里时看到的更多,但只有尾巴是纯色的宴蛇才被允许上桌。
王蛇施施然坐在主位,二十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正给她捏肩。
孟予被安排在她左下首, 小心模仿其他宴蛇的动作,尝试多次才“生疏”地坐上椅子。
下意识放在桌上的手臂,沾染到一阵湿润触感。按压几下,桌布的边角便滴出红色液体,顺着她的尾巴流向地面。
原来桌上铺的根本不是什么红绸,而是被鲜血浸透的布料。不知怎的,竟一丝血腥味也没有。
周边越燃越旺的火炉烤得人心焦灼, 孟予缩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崩溃,王蛇却还要和她聊天:
“你家里的长辈们还好吗?我有些年头没见过她们了。”
早在王蛇将她错认成另一种族的走失儿童时,孟予就提前预想过致命的话家常时刻。只见她露出些许无聊神情,漏洞百出地说:
“我走的时候……啊不是, 我不是异色族的,姐姐你误会了。”
王蛇秒懂,敢情这孩子还是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小女孩。
“行, 不聊这个,先开宴吧。”
她的声音不小,却也不是足以覆盖全场的音量,可喧闹声偏就停了。
不知从哪传出的锣鼓声吓了孟予一跳,好在身边所有生物都沉浸在欢快里,无蛇发现她这点异样。
天然承载激昂、喜庆的锣鼓声一出,似乎连照明的火光也生出几分篝火晚宴的热闹之感。身穿侍者衣服的宴蛇们鱼贯而出,有些扛着巨型烤架,有些搬着锅,很快在空地上组成完备的烹调器具。
孟予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觉得十分荒谬。
完全异化的哨兵会长出非人躯体,叫人打眼一看就知,应该被归在怪物行列。可真正的异种却在此尽力模仿人类,甚至等级越高的异种,似人程度也越深。
所以,人类算是最高等级的异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