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心机权臣盯上后(重生)/雁回春(124)
他凭什么始终以这样,看雏鸟无用挣笼的轻慢,俯视她的一切行为。
雏鸟虽不谙世事,可天生向往自由,可若是想挣脱囚笼,是非常艰难的。
那日宴会之后,姜回回到府中看着手臂上惨然带血的梅花烙,习惯的疼痛浸入骨髓,她坐在窗前静静感受着这份疼痛过了一夜。
谢府老太爷和老夫人常年在外庄居住,谢侯爷则在前院,谢府后院和大小诸事都交由谢府主母,也就是谢夫人掌管。
于是,姜回学着改变。雏鸟想挣脱笼时,常先学着乖顺。姜回改掉自己畏怯寡言的性子,学着去观察谢夫人的喜怒,却不再成谨小慎微以致蠢笨的模样,她学着恭谨,也学着面面俱到,逢人三分笑。
谢夫人罕见的对她有了两分改观,却在雅间听戏时,听见有人议论谢府世子侧夫人言笑轻浮、不够端庄。当即冷了脸却仍就给她体面,留了银子让她去买些新的胭脂去妆点谢府门楣,不待她出声便带着丫鬟离开。
纵使听不出谢夫人这话里暗藏的轻视,她却也不是真的木偶,不会说话没有知觉,自然也听得见隔壁人的不怀好意和奚落。
也不知她究竟出门犯了怎样的晦气,那些话同样也落入裴元俭的耳中。
他也是这样的目光。
她清楚,他是在笑她“虚伪”,讽她无能。
多日处心积虑的讨好,顷刻间毁于一旦。
不是被刁难陷害,就是愚蠢的做无用功。
可雏鸟攀飞天性使之,纵使诸般无用,也不该换作他人耻笑。
“裴大人难道是言行过于狂悖,惹怒群臣乃至皇上,坐了冷板凳,才有如此空闲置喙他人!”当时的一幕仿若在此刻重叠,姜回忍无可忍,半点不退让的讥讽。
“输与赢,与你有何关系,还是说,裴大人想动用私刑,抓了我?”姜回眸光带刺,冷冷一嗤。
裴元俭眸光微动,似乎察觉出一丝异样,却又快的转瞬即逝。
她微微勾唇,笑意寒冷,一字一字道:“裴大人身居高位已久,习惯目下无尘,自然也忘了,平民草芥,拼着一身骨血,也要报仇雪恨的微末之心。"
一阵风忽的剧烈,呛醒了姜回恼怒失控的神志,她克制着放松下来,变脸似的云淡风轻道: “不过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杀人放火报仇雪恨,话本子都这样写的不是吗?”
“至于大人方才的问题,恕我不能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了,毕竟,我只是在此看了一场戏而已,输与赢,我不识字,也听不懂。”
她神色无辜,话里夹枪带棒的讥讽也似无心,端得柔弱的模样,轻轻一咳。
“言多必失。”裴元俭只道。
反倒落了下乘,露出把柄。
姜回齿间溢出一声冷嘲,“裴大人去医馆买一包哑药吃了,也算一劳永逸。"
言多必失,成了哑巴,自然永远不失。
纵使姜回句句极尽讽刺挖苦,仿佛不刺伤他人流血誓不罢休,裴元俭面色仍没有半分被激怒的失态。
裴元俭落下棋子,手堪堪停在棋奁上空,细碎的光穿透一个个镂空的小眼,这棋奁也仿佛一地凌乱的碎木堆砌而成。
他倏而抓起一把棋子,挑唇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像是田埂捉捎上的寒霜,陡然晦涩一地秋色,变得如鲠在喉。
姜回唇角的笑意敛去,眼眸中的刺凉换作对峙的警惕,袖中紧贴一抹冰凉。
裴元俭看着她防备的模样,忽然生出一种迥异的感觉。
他手下杀过太多人,在临死或仓惶颓败时,一双双眼形状不同,却为同样的不甘、怨毒、仇恨、诅咒。
可眼前这个女子,却无比的平静,没有一丝的畏惧和胆怯,仿佛一块死水凝成的坚冰,就连生死也不能动她神色。
她身后,猩红的火焰淬炼,仿佛烧干最后一丝精美的珍髓去荣养,这火光映在她脸庞,生出厉鬼般骇人的血色。
美的惊魂摄魄,然则决绝背后缠绕着不尽的死气。
仿佛,从地狱而来。
裴元俭微微拧眉,眸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暗光,转瞬即逝。
再抬起头时,对上姜回不善的眸光,毫不在意的一笑。
随后,掌中棋子一颗颗落下,轻微的“嗒”的一声之后,木石砸落的噼啪声滚接而来。
青年朱袖抬落,日光在此刻洒在他漆黑长眸,瞳孔似被光细细濯洗,一点一点诜现出撩动人心的珀色,微微一挑,便是说不尽的楚楚风流。
“公主殿下千金之躯,谁敢捉拿?”
姜回一言未发。
这个人,她从来就看不透。
“公主可曾听过范雎?”
姜回冷冷道:“不认识。”
裴元俭目光似笑非笑,懒道:“公主不识,着实遗憾。”
话音一转,他道:“若公主早生个几百年,想必能被其引为知己。”
姜回面色微变,这人,还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竟拿一个死人诓骗。
简直比她见过的那只半刻不肯停歇的鸲鹆还要多嘴!
裴元俭神色微松,似确认了什么。
却又让人觉得不可置信,若是真的,方前多时辗转,直至此刻才问出心底怀疑,足以见得其心思深沉,喜怒难测。
裴元俭从棋盘夹层中取出一本书递给姜回,等她伸手,却又收回。
慢条斯理道:“微臣冒犯,竟忘了公主不识字。”
“薛殷。”裴元俭:“翻到第五卷 。”
见薛殷口中喃喃一点一点磨蹭着找,裴元俭这才想起,薛殷平生最烦的便是念书,虽被薛揆逼得认识许多字,仍是一坐下读书就要装病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