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在晚霞中边聊边散步,直到太阳没入西山。秋初的傍晚已带上几分凉意。裴烈担心媳妇儿着凉,不等天黑,就拉着她回屋。
沐浴更衣后,俩人各捡了本书,头碰头地靠坐在罗床上看书。
这也是秦徽若以前没想到的。
成亲前,即便她知道裴烈有秀才功名,但平日裴烈太……能打了,她总有种裴烈是个莽夫糙汉的错觉。直至成亲,才发现裴烈这人,莽,只是表现给外人看得,平日里,他也会看看书。
这几年,秦徽若因着系统,看了许多许多的书,自认也算是博闻强识之人,但嫁予裴烈后,才知道何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裴烈这人,也不知如何学的,什么东西都知道,甚至知道的不少。
若说秦徽若选择裴烈,是有那么一点因为天长日久的相处而来的感情,还有一点对强者的倾慕、对其人品的信任。那成亲后,她才彻底倾心于裴烈。不光因为在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对自己的尊重和爱护,更因为其流氓外表之下、强大的处事能力,和几乎算得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博学。
允文允武……太后当年那句评语,当真是再贴切不过。
秦徽若回忆起记忆中的裴烈,有些失神。
直到温热气息凑到耳侧。
“若儿。”裴烈低语,“想什么呢?好半天没见你翻书。”
秦徽若回神,有些尴尬:“没有。”
裴烈扫了眼她手里书册:“不好看?”这是他前几日买回来的书册之一,给她平日解闷用的。
秦徽若摇头:“没有,挺有趣的。”
裴烈挑眉:“那就是,有心事?”
秦徽若抿了抿唇,犹犹豫豫道:“你会不会……”
“嗯?”
秦徽若避开他眼神,低声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趣?”
裴烈不解:“为何这样问?”
秦徽若捏着书页:“你说话风趣,学识渊博,说句文成武就半点不夸张。我却保守又无趣,连你开个玩笑都要生气。还不会玩乐,做什么都是你领着……我除了是个公主,什么都不是,若非与我成亲,你定然能大展宏图 ——”
“停停。”裴烈哭笑不得,“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说这些?”他凑过去,由下及上地看着她,“今儿出去有人说你了?”
秦徽若摇头,闷声道:“没有。”
裴烈抬起她闷闷不乐的脸:“平日看你不傻啊?今儿怎么傻乎乎的?”
秦徽若微恼,拍开他的手:“我说正事。”
裴烈莞尔,抽走她手里书册,圈住她肩膀:“为什么觉得自己不好?我觉得很好啊。你人美心善,心怀大义,又温柔体贴,孝顺长辈,爱护弟妹——”
秦徽若捂住他的嘴,嗔道:“你这搪塞之语也太过敷衍了。”
掌心划过抹湿濡。
“你!”秦徽若飞快收手,羞怒瞪他。
裴烈拉过她的柔荑,握在手心:“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宫门口。那时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只是一名护卫,你当时坐在车里,小小年纪,却老气横秋地跟老高说着客套话。”
是去金山寺那回?当时她刚重生,说话作态,自然与普通小姑娘不一样……秦徽若闷声:“那是正常礼节。”
裴烈笑笑,没接话,继续道:“后来在金山寺,我看到你帮幼小、帮寡母幼儿,被姐姐欺负了,也不吭声,差点摔了马,却帮一个小护卫说话……我就想,这个小公主,不光老气横秋,还傻好心,以后定要被人欺负了。”
秦徽若撇嘴,想说她才没有傻好心,但她第一次听裴烈说这些,怕开口了,这家伙又没个正形,索性不吭声。
裴烈却不再多说,话锋一转:“后来,你果真被人欺负了,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到直播间找我求救……”想到当时情景,他既后怕又好笑,“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人,可怜兮兮地向我求助——”
秦徽若不依,推他:“我哪里耀武扬威了。”
“好好好。”裴烈哄她,“是我不知规矩,被罚也是应当。”
秦徽若皱皱鼻子:“那是自然。”
那小模样,可爱得紧。裴烈喉结动了动,定了定神,才接着道:“知道监管员就是你之后,我就觉得,你不比天下男儿差。”
秦徽若:“?”
裴烈认真地看着她:“我在直播系统里卖粮食的时候,你会很认真地说,我大衍百姓的温饱更重要。我收购穷苦百姓的东西,你会提醒我不要压价太低,要保有良知。我与凌霄子换药品的时候,你会说,希望大衍人人都有药可用……”
“人常说皇宫是个大染缸,你却秉性纯良、心怀天下,若是你为男儿身,或者,若是世人对女子的偏见不再,说不定,以你的出身,你定然成就一番大事业、”
秦徽若赧然,呐呐道:“我哪有你说的那般好……”
裴烈点了点她鼻尖:“反正在我心里,你非常好,往后不许你这般想自己。”
秦徽若拉住他的手:“父皇身体康健,因着我,你只能呆在现在这位置,你不介意吗?”
裴烈眨眨眼:“我这年纪已经是五品要员,还是京官,为什么介意?”搁现代,都是局级干部了,很牛逼了好嘛。
秦徽若:“可若是没有我,你说不定能称为大衍朝最年轻的尚书,甚至三公。”
“打住打住。”裴烈哭笑不得,“夫人啊,你对为夫的滤镜是不是太高了?”
秦徽若:“……何谓滤镜?”
裴烈:“……反正呢,我没有你想的那般好。”他老实道,“我虽然学的杂,但我武力更好一点,比较适合单打独斗,真让我管大事、管时政,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