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模知府(104)
做了也有个四五年,姚温眉头一紧,背后之人四五年前就开始运筹,那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姚温虽在狱中度过许久,但出来后也并非未有所闻,高家定策迎新皇,安乐王被禁足别苑而终身不得出。那时两相交锋,那么这私自屯兵器的人会是他们任意一人么?又或是另有其人?
竟和京中有牵扯,甚至私铸兵器,意欲何为?
他此前也未敢想小小一个落霞县竟有那么大的牵扯,那问题来了,徐易在这其中又是扮演怎样的角色。先生和徐易,他们到底还瞒了自己多少事情。
姚温不得而知,但他如今既一脚踏入其中,便也只能深究下去,从而揪出这幕后之人。
此案事关重大,需得呈报上级,递交到京中严查。
想罢,姚温命人重新眷写了一份供词,而他则写了供状。每年这个时候就是巡抚督察的日子,届时地方长官呈交文书以供检阅,由巡抚过手后逐级传到皇帝手中。
算算日子也没几天了,他打算便趁那时将供状递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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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仰山人刚到云中一日,连口热茶都没喝,便有小厮通传,称云中知府,现任布政司使求见。
他挑了挑眉毛,将茶杯放下,心下想:这人倒是主动,还不等他找,却是自个儿找上门来。郑仰山点头,不一会儿,小厮便带着人上来。
他一共见过姚温三次面。
第一次,是在无涯书院,那时的姚温光风霁月,受先生们喜爱,而他险险留在书院,泯然于天才间。
第二次,是在翰林院。他做了小官,但还排不到能进大殿里进行朝会的资格,只是有一次去翰林院送东西,便见那人身侧围绕着当朝的肱骨之臣,天之骄子,意气风发。
第三次,就是今天。昔日的天之骄子正一脸恭敬朝自己行礼。姚寄言,你也有今天啊。
“巡抚大人?”姚温唤道,郑仰山回过神来,正襟危坐道:“你既主动过来,便先说你所谓何事。”
姚温眨眨眼,总觉他话里有话,但自己耽误不得,便也不作他想。只将供词与供状呈上,自己与他言简意赅陈述毕,但见郑仰山似是神色恹恹,并不注意他所言。
他心中一紧,单膝跪在地上,加大声音,“此案牵连京中,已非受贿可言,还请巡抚尽早禀明圣上,以稳社稷!”
郑仰山不语,片刻,他倾过身来,居高临下俯视着姚温,过去他从未想过有这样一刻,高高在上的人被拉下神坛,任人践踏,此时,他才仿佛有了实感。
竟也轮到他来俯视这曾经的天才。
好半晌,郑仰山方好整以暇道:“这事不急,本官来云中,也为了另一件事。”
话音刚落,堂上侍卫上前趁姚温不备擒住他,姚温震惊道:“大人这是作甚?”
郑仰山道:“姚大人身为一方知府,查案时好不小心,怎么能把漏网之鱼放跑呢?”
姚温身躯一震,猛地瞪向郑仰山,只见郑仰山不疾不徐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姚大人与地方勾结,暗通款曲。”
他从怀中掏出块手帕,是囡囡的小手帕,姚温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他瞪向郑仰山,“你们对孩子做了什么?”
郑仰山笑道:“姚大人,你所说的每一句都只会平白增加你的嫌疑。”
他甩手,“耿琨一案尚有遗漏,而姚大人也难逃受贿嫌疑,在案子查清之前,大人就先呆在庄子上,剩下的,本官自然会处理。”
说罢,姚温只觉眼前一黑,他被人七手八脚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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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书院许久未如此热闹,曾求学的学子如今重聚,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杨约承了几杯酒,自觉不胜酒力,便托词解手,自个儿去了院子里透气。哪想得徐易也跟了出来。
徐易如今身为礼部尚书,年纪轻轻一表人才,除了阿谀奉承的人外,不乏有想把他招进自家里的,徐易应付的不胜其烦,推脱说醉了出去散散,这便也来了院子里。
这是今日二人第一次正式打了照面,徐易恭谨行礼,“先生安。”杨约颔首,随口问道:“巫蛊一案是有头绪了么?”
徐易点头,想了想却又摇头,“说有不算有,巫蛊一事我本不该牵扯其中,如今就算牵扯进了,也绝非该是我查。只是明面上的东西还少不了我。”
他轻笑道:“更何况,就算是忙里抽闲,书院同砚难得聚一回,姚寄言来不来,我若再不来,岂不是拂了您的面子。”
杨约摇头,徐易先前说的话显然另有深意,自己如今已然致仕,也插手不了朝堂中事。只是伴君如伴虎,更何况目前朝中如日中天的高家一手把握朝政。
但这只是如杨约外人的看法,只觉新皇如傀儡。
而徐易身在囹圄中,比谁都更真切感受到,这位少年天子并非初识那般易于掌控。
他虽在皇帝即位后就与高游逐渐疏远,可并未在明面上撕开。现而巫蛊案发,他也曾怀疑高家的手脚,但若只是嫁祸来顺延迎母,高游不必大费周章,而严逸微的脑子再不好使,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他们赶在高游之前进宫,是为争夺先机,而不让高游把他们陷入被动之势,而高游呢?他那时没仔细想,只是想着高游如何得知,除非他自己就是始作俑者。
但陛下当时并未严明,事后却又将此事委于礼部,至于委了礼部,来的却又是锦衣卫的人,于是挂了礼部的由头,至于锦衣卫那边如何做,便也没再提及。
工部尚书仍然上朝,却没被扣留羁押。而皇帝也未在提起议礼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