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模知府(105)
那时他从未细想,可回过神来琢磨,却也冒了一身冷汗。徐易那时过于武断,只觉得是高游的手笔,但此事也有另一种可能。
高游在宫中并非没有眼线,因此也会得知巫蛊一案,他到宫中启奏就为正常,高游此人行一步想十步,若是他动的手,他不会自己出马,只会拐弯抹角让别的人发现再闹大,直至得到他预期中的结果,而他只需要是一个站队者,抑或是,顺水推舟的旁观者。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
但那次,高游去了,甚至车马比他们先行,可与形色匆忙的他们相比,那人似乎信步闲庭,仿佛专门等他们告完了再进去一般。
整个就像是,顺着人来一样。他自然不是顺自己和严逸微的,那他顺的是谁?若这不是他所作,又会是谁?
是谁想假借巫蛊一事,行离间之实,将自己与高游一派彻底分离开来,从而……
从而如何?得利者又是谁?
从一开始,从严逸微上门开始,从他们主动禀明开始。徐易便不得已与他们捆绑在一起。
徐易想到这时,便觉头疼,巫蛊一事雷声大雨点小,锦衣卫包办之下,他无法插再多的手,只能从据说是锦衣卫清查后得出的名单下手。
名单上的人的信息,他虽让人下去查,但现在还没有具体消息。至于高游那边,高游为何要顺,高游究竟想做什么。徐易猜不到也不屑于去猜测。凡事只能往最坏的去打算。
但……他心中总是隐隐不安,却又说不上来。
宴席接下来,他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
前头皇帝来了一趟这宴席,席间说了些慰勉之语,人便走了。
高游和段嘉玉是前后脚来的宴席,席上溜须拍马屁的人不在少数。杨约和徐易也回了席上,与他们少不得客套几句。
这时,有人问道:“怎么没见仰山兄?”说话这人醉眼朦胧,显然是被灌得多了。
高游今日也没太师的架子,只当还是无涯书院一位普通的教习先生,温和道:“仰山领了新职,前两日刚出差,过段时间想必就回来了。”
那人叹气,“可惜了仰山兄没能有机会参加。”
这番对话本是寻常寒暄,徐易的席位离得近,也都听了去,但落在他耳朵里,这对话便不那么寻常。
仰山应当是那个郑仰山了,徐易记得这人原在督察院奉职,怎么刚休沐完又得去出差。
不对……郑仰山分明是文职,有什么需要出差的,这个时候去地方上的,也就只有巡抚了。
徐易眉头一跳,他面上不显,心中则警铃大作。
宴席散后,徐易拿到郑仰山的信息,他竟被调去为云中巡抚,原来姓李的已然被调离。他抿着嘴,立刻修书一封加急送往云中。
只期望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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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可以十章之内完结。第三卷的主线几乎已经明了。
放送一点小剧场:
纸上:听说徐大人还会去给求情,很好奇徐大人是用什么方式呢?
徐易:开门,这事儿你给我办办
段嘉玉(唯唯诺诺):好,好的,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
纸上:……刘折木你是不是对徐易有点误会。
第60章 峰回路转暗藏玄机,浪子无悔悬崖难勒(四)
刘折木收到信时已是在三日后。
在此之前,刘折木已然得知了姚温被囚禁的消息。
新来的巡抚面上瞧不出喜怒忧惧,刘折木同他打了一回交道,自个心里也没底儿,只能心底默默祝福姚温。
姚温被囚的地方是个庄子,庄子不算大,奴仆都是现添置的,梁上的蜘蛛网结了一圈又一圈,融雪的雪水顺着枝丫落入缸中,缸底的鲤鱼生了青苔,随着波纹似的涟漪起伏。
“大人吃饭了。”老仆从腰间掏了把钥匙,插入锁孔中,往左一拧,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他负责照顾里头这位大人的一日三餐。
只见里头的人一言不发,老仆见多了闹脾气的人,一把年纪了出来讨生活不容易,见谁都想唠几句。他一边把盘子从食盒里端出来,一边道:“闹什么都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天塌下来都不是大事,吃饱饭了,有口气在,什么都不会是难关。”
半晌,里头的人才道:“只怕是有心无力,又有何解?”
老仆道:“你去做了么?又拼尽全力去做了么?”
若你还有所保留,何谈败局已定?
待到老仆离去,姚温从房中暗处走出,他眼下乌青,心中苦闷,这两日都无太大胃口。
今天老仆所说,他未尝没有想过,但想到与真正去做,这之间却如天堑。
姚温从来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已然受过一回牢狱之灾,他一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炼狱中去。好不容易出来,他以为是重获新生。
可从他到任云中开始,步步都似踩入别人为他设计好的圈套中。
转来转去,就像千丝万缕缠绕于身,不得挣脱。
他静下心来想的这几日,只能大概猜出,郑仰山背后的人与矿产一案牵连紧密,徐易明里暗里帮助自己查出真相,目的兴许就是为了扳倒那人。
那人是谁?
姚温回忆着旧时在洛城的同僚,却还是毫无头绪。
当下最紧要的问题,他被困在这里,手无缚鸡之力,郑仰山会将他如何?徐易他们是否知道自己被囚?
有一瞬间,姚温近乎绝望地想要自暴自弃,他实在不想再周旋下去,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就这样粗暴地结束,也算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