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模知府(97)
杨约眨了眨眼,没搞懂徐易的反应,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今年不过来么?”
徐易硬着头皮道:“今岁要去城郊那边处理祭祀火药的单子,怕是来不了了。”礼部这边若不盯着,下头的人便极易偷工减料,偏偏事关祭祀,马虎不得。
“好。”杨约想了想,还是道:“到时我送一份饺子到你府上,莫要拒绝,那是耿妈妈的心意。”
既拿出了耿妈妈,徐易也不好再拒绝,“那先谢过先生。”
于是大年夜上,徐易独自一人望着那食盒发呆,饺子还冒着热气,今晚的杨宅应该会很热闹啊。
姚府中,酒过三巡后,姚老爷却单独把姚温叫了去。方才席上,姚温并未喝太多酒,如今家里的几个兄弟相继入仕,姚温原还担心姚老爷让他去提携提携。但庆幸姚老爷也并未如此。
入了姚老爷的书房,却见姚老爷神色清明,面容凝重,姚温也不自觉严肃起来,“父亲,您把我单独叫来,是为何?”
姚老爷背着手,悠悠叹了口气,“我知你性子最是固执,但我为官几十载,有些东西看得比你分明。”
“这变法,推进如何了?”
姚温却哽住,半晌,他方道:“父亲在朝中从未发表意见,如今您是要……”
姚老爷苦笑道:“你是我儿子,我便直白说了,这变法之事,你宜尽早脱身。”
!
姚温神色复杂地看向姚老爷,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兀自转移话题,“儿子近日新得了副山水画,想着父亲该会喜欢,明日我便让人送过来。”
姚老爷见状,也明了姚温的心意,他拍了拍姚温的肩,“既如此,不后悔便好。”
……
翻过年来,今儿却是靖元八年了。
随着皇帝的身子愈发不好,安乐王出入宫内的次数也愈发多了。是个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含义。
当今圣上虽有所出,长子三岁便夭折,平安长大的都是公主一类,皇位悬而未决,皇帝忙着推行改革,此前虽有大臣提过立储一事,均被陛下揭了过去。
开春时,高游这边倒是有了突破。他们抓到了拂衣阁的一个成员。
徐易过去时,这人几乎奄奄一息,但审讯的人有的是手段,既可以让他不会死,也可以让他生不如死。
他一过来,那些人便为他让了道,徐易缓缓走近那人,看了许久,这才冷冷道:“拂衣阁,是为谁做事?”
那人已经是个血人了,听了徐易的话,抬起眼来,眼中满是不屑,“杀了我,否则,你们不会好过。”
徐易冷哼一声,“我原以为你们只是皇室的走狗,专门探查朝堂官员。”
“但缘何,要向平民百姓痛下杀手?”
那人未答复,反而狐疑又吃力地想打量徐易,但受锁链禁锢,他一挣扎便发出声响。
“你不必惊疑,你的主子想做什么?”徐易问他。那人不说,徐易想了想,转而道:“你们所动手的达官显贵,应该是受了那位圣人的意思,但朝买卖人下手,想必是受了另一位的意思。”
“这些买卖人手上有什么值得你们下手的,这些年来,只我们找到的蛛丝马迹看,你们下手的,几乎都是关于矿石以及军火有关的买卖商人。”
徐易看着那人惊恐的眼神,“拂衣阁名义上是为天家归属,如今想必早易了主。”
“你们那位的打算,倒是打得妙。”徐易说了这一句,便不再理会,那人一慌,“你到底是谁?”
徐易不瞧他,听到他的问句时,眼前却现出儿时的记忆,熟悉的亲人死去,一把大火将屋宅烧得面目全非。孩童躲在院外,泪眼婆娑,悄然注视着凶手的离开。
徐家并非钟鸣鼎食的大户,不过一介贩运矿种的商人,究竟为何惹来杀身之祸。徐易过去从未想明白,只是顺着拂衣阁查下去,答案便也水落石出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拂衣阁背后的人,从十多年前便在开始准备,那他们偏不如那人的意。
走在回府的路上,他却遇见了先生。
是时的杨约刚交完班,身上的官袍未解,二人打了照面,还是杨约先开的口,“徐大人……”他欲言又止。
徐易一滞,杨约是察觉到了么?
杨约话头一转,笑了笑,方才道:“我方从殿里出来,今日的雪不大,但明日恐风雪交加,还是多备些衣裳的好。”
徐易也回他,“牢先生挂念,衣裳足够,但先生体弱,风雪既大,不宜走动。时候不早了,先生快些回去吧。”
杨约饱含深意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临走前,他忍不住道:“我知你是坚韧隐忍的性子,但也莫要叫这风霜伤了根子。”
徐易目送着杨约的背影逐渐远去,有一刹那,他几乎想叫住先生。可他还是生生忍住了,叫住又能如何呢?
方才那一番叮嘱,也算全了一场师徒情谊。
……
靖元八年末,朱丸案发。
宫里这段时间并不安宁,达官贵族修仙练丹并非新鲜事,但坏就坏在这一批新供奉上去的朱丸,皇帝吃了以后,当夜面如菜色吗,腹泻不止。
太监宫人忙里忙外照顾圣上,太医院的几个上了年事,被公公搀着送到御前给皇帝诊脉。
于是顺其自然,连同朝会也停了。
在此期间一切事由,均由安乐王暂时代理。
杨约逐渐脱离改革一派,姚温有所察觉,虽父亲、先生皆有劝告,但他顽固得可怕,迎上杨约的眼睛时,他笑道:“为百姓计天下,为何要退?”杨约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看向姚温时,却不自觉多了几分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