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佩(155)
邬嬷嬷已经揭起帘子,迎他两进去,那位周老大人就坐在罗汉床上和老夫人分坐两侧,中间的矮几上放着茶具,赵敬坐在下首陪着,今日赵宗荣不在家。
周崇乍一看赵诚,打量了片刻,赞了声:“小五都这么大了。”
赵诚对这位是没有任何印象的。
毕竟隔得远了,原身的祖母是赵士义的妾,而且早亡。
轮到他这一辈,和周大人其实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了。但是亲戚这种关系,是正统,必须要认的。
“见过舅公。”
杜从宜跟在身侧跟着说:“见过舅公。”
夫妻两个都静静地,也不张扬,和人说话也不显得太过热络,都不是爱说话的。
赵婉仪笑着说:“咱们家的俊五郎回来了,之前和安惠公主说起,她们都知道咱们家的俊五郎被官家点在身边做祗候了。可见他俊美的名声在外。”
杜从宜听着这话都觉得怪怪的,什么叫他长得好看,被官家收拢在身边?
怎么有种,我头顶绿云的感觉。
赵敬见赵诚看他,就立刻解释:“舅公听说你现在在官家身边当值,所以想见见你。”
赵诚十分谦卑:“我腊月二十几才突然被召进宫,祗候只负责侍卫,不参内政。这职位本就是这次临时启用。”
周崇年过六旬,看着这个小子,也不多问,只是缓缓说:“家中后辈子弟有出息,是好事。你父亲当年学问渊博,性情刚直,有你父亲的影子。既然官家钦点,就好好当差。”
赵诚在很多人的描述中,对赵宗直这个人的了解就是他名声极好,王府庶子,但读书极为刻苦,待人接物讲究礼法,人品正直,其他再毫无赘言。
其实他是信的,赵敬身上其实就有赵宗直的影子。
赵敬这个人就很难得,不管他成就如何,就是很诚实,人品正直,有种笨拙的认真,对弟弟妹妹们向来关照,并无喜恶之分。
所以赵诚其实很喜欢赵敬这个人。
老夫人笑说:“他们两个,说起来都不如老三勤奋吃苦。老三小时候读书,冬夏不歇,手生了冻疮都不休息。那年还不准宗室子弟参考,他写了折子敬献给先帝,是先帝喜欢他的文采,破例允他参加……”
老夫人如今说起那个庶子,依旧滔滔不绝,可见是真的有感情的。
周崇感慨:“我离开汴京城已经十几年了,这些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
老夫人笑说:“今晚一起吃顿饭,我还想着等初六的时候带他们回家去。”
周崇笑说:“家里都好,你一个人不容易。”
他只字没有提起妹夫赵士义,赵诚立刻就明白,老喷子其实是怕大舅哥的,周崇话里的意思,就是老夫人一个人养育孩子,根本不把老喷子放在眼里。
杜从宜坐在一边,也不见陈氏,静静坐了会儿,邬嬷嬷才悄声问:“不知道你们院子里的厨娘方便吗?”
她立刻说:“方便的,我回去吩咐一声,要是需要什么菜,我让她们准备好。”
她好不容易找到脱身的机会,巴不得赶紧走。
老夫人这边的厨房里人不多,只是擅长的菜都是老夫人的口味,今晚的大宴,需要一些不一样的菜。
舅老爷是从蜀地回来,能做这种口味的,只有杜从宜院子里的厨娘。
杜从宜巴不得回家,起身带着来安,和邬嬷嬷嘱咐了几句,回来和众人打了招呼就回去了,等人走后舅老爷问:“听说,小五媳妇是汪伯言的学生?”
赵诚挑眉,这位舅公的消息够灵通的。
“是,她书画方面颇有天赋,汪伯言山水画自成一派,所以她在跟着汪伯言学山水画。”
周崇:“汪伯言是真才子,能跟着他学,就说明不错。”
府里的人都知道杜从宜的画很不错,但她拜师的事,府里人真不知道。
赵敬还感慨:“怪不得,五弟妹的书画方面造诣很不错。”
周崇却说:“我听闻,官家手里有一副《江山图》官家十分喜爱,听说是汪伯言的学生画的。”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看着赵诚。他试探的意思很明显,其实他就是想问,赵诚是不是因为走了朝中汪相公的路子,才得来的宫中的差事。
以他对官家的了解,不足以相信,赵诚能让官家单独点名到身边听从差遣。
赵策并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他很难让人琢磨。
赵诚坦然一笑,仿佛一点不介意被问起这个,细细解释:“这事说来也巧,我有个好友卷入麻烦中,我求到大宗正那里,将画送给了大宗正。后来她才去拜师的,至于您说的官家喜爱,我确实不知道。”
他说话三分真七分假,真真假假,谁也摸不准。
老夫人都听的诧异,并不知道赵诚居然做成了这么多事。赵琬仪都是静静听着。
赵敬更是惊愕,因为那副《江山图》他见过。就收藏在官家的藏书阁,校对书册的博士拿出来给大家观赏过。
昂贵的颜料,色泽,和层峦叠嶂的万里山河。
恢宏大气,尺寸又宽,完全看不出来是出自女子的手笔。
他完全没想到这是杜从宜画的。
周崇仿佛只是闲聊几句,见赵诚解释了,也没有追问。大概是不相信。只是笑着说:“很好,各有千秋,才能平风秋色。”
赵诚只是感慨,周崇这样的老臣,耳目厉害,远在巴蜀,但对汴京城的事情一清二楚。
朝中的相公们都不简单啊。
老夫人却说;“我只知道她擅长描画样子,没想到她的画得了官家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