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佩(237)
老喷子突然就来了力气:“混账!”
赵诚被他骂得喷一脸口水,闹心死了。
苦笑:“我奔波千里,刚进门,就来看您,您说何至于这么骂人。别骂了,我们聊一聊,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呢?”
旁边的妾室尴尬地不敢抬头。老喷子听得闭上眼睛都不看他了。
赵诚哄他:“这个温度不行,明日我送您两张虎皮,再砌个炉子,屋子里有些冷了,看着没什么生机。年纪大了,不能不服老,您别不信……”
他只管自说自话也不在乎他听不听,反正出门这么久,乍见了家人,多少还是有点话痨和欣喜的。
再说了,他又不是真孙子,也不怕人,还有点没脸没皮的。
陪老喷子聊了会儿,他眼睛又睁开了,小眼睛咔吧咔吧看着赵诚,也不搭腔,就那么静静听着。
赵诚给他讲北方的山川,河流,这个时节城外田野的麦田,黄河渡口上讨生活的民夫,南北来往的商队……
老喷子从头到尾都静静听着,一句都不问,直到其他人来了,老头子才说:“呱噪,滚吧。”
赵诚站起身笑起来:“嘿,您说您这个脾气呀。算了,您睡吧。”
说完好脾气给老头盖上被子,才出门去了。
邹氏乍一见他,还有些意外,他回头看了眼屋里才说;“祖父睡了,这几日我让匠人进来给他收拾一下后面的院子。这屋子不行,太冷了。”
老头子现在住在前面的前厅东厢房,后面院子更宽敞。
邹氏解释:“府里去年冬天都翻修了,你祖父不让动。”
赵诚憨笑:“没事,我明日就扒了后面的屋子,大不了让他把我骂一顿,问题不大。他又不能起来打我。”
邹氏听的愕然,然后才笑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怪不得。
杜从宜知道他去了正院,也不着急,已经中午了,午饭准备好,就等着他。
赵诚进门就喊:“饭好了吗?我快饿死了。”
来安一边疾走一边哭,见赵诚这副样子心疼死了。
杜从宜见他瘦了,黑了。在外吃苦是肯定的。
两个人一个人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院子里,赵诚歪着头笑,几个月没见,夫妻两挺有意思的。
他挑眉问:“怎么,我的鱼缸没搬回去?”
来安赶紧说:“这几日天气暖和了,才搬出来,大娘子说,要去黄河边上掏几条鲤鱼养着。”
赵诚听见了就笑,使劲笑。
杜从宜瞪他:“进来洗脸了,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他泡澡泡一半就睡着了。
太累的人,其实睡不踏实,他一下午都在忙,傍晚在外面,让来宝去通知工匠明日开始翻修老头的院子。
晚间一家人见了一面,互相寒暄几句,至于北方的事情,赵恒已经讲过了,不需要他在赘言。
第二天一早进宫要述职,当初是防止奔丧回来,属于宗室的特权,老头熬过去了,接下来也要进宫述职。
赵策几个月没见他,见人站在下首,问:“河北安定了?”
赵诚垂首:“暂且沧州以南安定,东西军主帅等灭辽灭金军,一并收复燕城,至于继续向北、向东,等官家的旨意。”
赵策:“你觉得呢?”
赵诚这次不再多嘴,只答:“自然一切以官家的意思为准。”
赵策挑眉,看他一眼,才问:“你祖父如何了?”
“不太好。”
赵策低头看着奏折,抬眼看他一眼,最后垂眼:“那就在家尽孝吧。”
赵诚谢了恩出宫直奔归家。
这几个月确实累,精神压力也大,他归家除了老头院子里监工就是睡觉,老头果然生气十足,听说他将后院屋顶都揭了,终于开始破口大骂,明镜堂里鸡飞狗跳,赵敬见了他第一句话就是:“你可真是,无法无天。”
赵恒见他那个眼神,真是内容多的,他都不想和赵恒对视。
赵宗荣和赵宗回兄弟两每日晚上都来父亲面前尽孝,老头早就烦了,人都不见,可怜了赵敬这个老实人,晨昏定省,赵诚看了眼后院的土暖和土炕,和西墙砖砌的壁炉,二十几号匠人两三天的功夫,做的妥妥当当,他特意让烧热了,才哄老头去后面正房去住,前面厢房实在逼仄,赵敬偶尔守夜都没地方睡。
后面的通铺大炕,儿子孙子加起来陪睡都不成问题。
他的恶趣味很大。
结果老头不肯去,身体也经不起折腾,赵诚多孝顺,就忽悠赵敬,兄弟两抬着老头,直接送到后院大炕上,屋子里从老太太屋里讨来几颗绿树,壁炉火的旺,屋子宽敞,还不冷,总之怎么都好。
但老头不开心。
这样一来,别说儿孙,就是端王府的小辈们都来,屋子里都能装得下。
前后厅,用碧纱橱的窗棂隔断隔开,赵诚见他黑着脸,还邀功:“您瞧着怎么样?汴京城顶好的匠人了,这是上好的梨花木,您不就喜欢这些奢华玩意儿吗?这不,南面的磁器、背面的皮子、金银玉器,只要您要的,可都给您凑齐了,还缺什么,和我说一声就好。”
“滚!”
赵诚落了个没趣,赵恒笑疯了。
出了门就问:“你跟谁学的?官家身边学来这些本事?”
赵诚扭头警告他:“等到时候论功行赏的时候,给我把功劳看住了,别让别人沾染。”
赵恒立刻说:“你看好吧,你身边那个麻二是个人物,这次他也能混个校尉。”
“那再好不过了。”
身边的人能有前程,他高兴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