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刑(探案)(6)
“下官先回房了。”
她很少有这样忍不住多话的时候,今日不知是怎么了。
这让她有些不安,只想快点回房,摆脱此刻异于往常的自己。
“等一等!”容朗见她要走,急得一把拉住她的袖口。
李希言回头,盯着他的手,面色古怪。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容朗手就像被烫到一样,一下缩了回去。
“抱歉。我只是……”
李希言背起手:“无碍。”
容朗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才说道:“验尸的事情我可以帮忙。”
“你?”李希言的表情没绷住,露出些许错愕。
别说其他人,就是专管断案的官员对于验尸也只是纸上谈兵的功夫。
长乐王一个亲王怎么会懂得验尸?
容朗的眼神带上些小心翼翼的希冀,他试探着说道:“我小时候是在青嶂寺长大的 ,师从观空大师。在师父那里,我学会了医术和验尸。”
师父曾经说过观空大师确实是博学,出家前涉猎极广。
李希言又想到他今日的表现,确实不像是说谎。
“那就劳烦王爷了。”
至于容朗所言的青嶂寺,她根本就不想深究。
入官场前,师父早就提醒过她,长乐王幼时之事是陛下的忌讳。
她对这种危险的过去没有兴趣,只有敬而远之的心理。
容朗想要在她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丝异常,结果却还是失望。
他觉得胸口有些疼。
比两年前还疼。
难道,他的变化真的这么大?难道,在她的心里,那些过往都微不足道?
“应该的,本就是我封地上出的事。”
带着颤抖的尾音让李希言有所察觉,可是她还是再一次选择了忽略。
“下官先去休息了,王爷自便。”
“李少使……”容朗的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骤然的变短的距离让李希言绷紧了神经。
“李少使可是睡眠不佳?”
容朗摸出一个香囊。
“这是师父调的安神香。味道很淡,还算有用。”
李希言深深看了他一眼,飞快接过。
“下官却之不恭。”
“李少使不必如此客气。”容朗眉眼弯弯,“我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王爷,没必要什么下官不下官的。”
又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被正在抚摸的猫轻轻咬了一下手,李希言胡乱应了一声,稳住脚步回了房。
看着她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的背影。
容朗长长叹了一口气。
吓着她了?
他搓了搓手指。
到底该怎么把握分寸?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刚亮,还带着困意的李希言就强撑着去了码头。
一下马,她手里的缰绳一空。
“李少使来得好早。”容朗把她的马绑好,“昨晚睡得可好?那安神香可有用?”
李希言脑子里的空蒙一扫而尽。
“多谢,下官睡得很好。”
容朗手里的扇子一甩。
“下官?”
李希言不想和他多说,立即纠正。
“我睡得很好。”
她说完顺势退开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容朗鼻翼微动,扬了扬眉,侧过脸笑了笑,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是他疏忽了,绣衣使在外向来警惕,她肯定是不会用带香味的东西。
“我先去看看船只,尸体的事情就请王爷费心了。”
李希言说完扭头就走,不给容朗继续开口的机会。
容朗摸了摸脸。
不对啊。
他照过镜子,这个角度笑起来最好看,怎么还起反作用了?
殊不知,李希言此时正小声讽刺了一句。
“果真放荡。”
她不愿再去想这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王爷,认真看起了船只的遗骸。
先从底舱的入口跳下去。
她拍了拍手上的黑灰,惊觉一个问题。
底舱入口没有梯子!
或许是因为昨日几人都是身手利落的人,而负责搬运尸体的人也身怀武功,大家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
除此以外,她搜寻了几遍。
从船只被烧毁的情况来看,甲板上损毁最严重,起火点应该就在甲板。
她合上眼。
站在被烧得漆黑的底舱中,鼻尖萦绕着难散的焦糊味。
就连耳边都仿佛传来了死者临死前的哀嚎。
凶手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将所有人弄进了底舱,然后抽走了出去的梯子,关上舱门,最后在甲板上放了一把火才离开。
所以,男尸靠近舱门,是因为需要他们想办法打开逃生之门,而稍弱的女子则被保护在了后面。
可是……她记得最里面的是两具男尸啊!
那两具男尸并无残疾,还是青壮年,怎么会躲在女子的后面?
她睁开眼。
问题的答案还是在尸体上。
这下就要看这位长乐王到底是真有本事还只是夸夸其谈。
容朗自然没有让她失望。
“有六名死者的手腕处都有骨折,而且身上还有擦伤,全是生前伤。最重要的是,我在死者胃部都验出了些迷药,量不多,但是足够人失力。”
“手腕骨折?”李希言有些惊喜,“那死者的手腕可有被捆绑的痕迹?”
“没有。”容朗说完挡在了尸体前。
看不见尸体,李希言松快了些。
“怎么样?”容朗追问,“里面可有什么发现?”
李希言将推测说出又补充道:“看来,死者没有反抗应该就是因为中了迷药,也因此,死者在被逼进底舱时,摔倒导致手腕骨折与擦伤。只是有一点……按照我的推测,既然当时船上的男子都在舱门处试图打开舱门,那最深处的两名男死者又为何躲在女子的身后?这实在不合常理。而且,船上的女子太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