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为何跑路(87)+番外
他强调着他们二人的亲事,但坚定的话语之下又微微泄露着一丝不安,如用力抓着海上浮木一般。
双手被他抓握着,贺之盈挣了下,依旧挣不脱,男女力量本就悬殊,他又处于情绪顶峰,手中便更加用力。
“没有!没有!你同我父母提亲了吗?我们订立婚书了吗?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是私下说定罢了,根本不作数的。你、你快放我回去!”
容惟心中忽地生出无数后悔,当日竟没有先交换庚帖,可转念一想,当时他尚顶着宋元熙的身份,又如何同她立婚书?
他单手拽着她白嫩的手,不顾女娘的偏头闪躲,用闲余的另一只手强硬地将她挣扎间垂下的鬓发别到耳后。
“是,所以之盈,我等会就去请圣上赐婚,有了赐婚,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我了。”
他眼中狂涛已平静下来,眼波徐徐流转,但贺之盈却看到了暗藏之下的可怕漩涡,似要将她吞没。
贺之盈闻言心中惊雷炸响,他坚定的神色令她恍然之中意识到,他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去求赐婚。
圣旨一下,此事便再无转圜余地,她就算再不情愿,也无法反抗权势滔天的太子殿下。
她怎么可以嫁给他呢?
她不可以嫁给他!
她索性豁开了反抗,“容惟,你不能逼着我嫁给你!你、你若是决意逼我,我就……”
容惟心中一惊,随后胸口缓缓漫上一阵钝痛。
他不明白她的态度转变,也不明白为何她这般坚决地不肯嫁给他。
容惟厉声反问,“你就怎样?你就寻死不成?”
女娘神色倔强地同他对视,丝毫不退让一步。
他涩然道:“在济江时,你不是这样的,告诉我,为什么?”
他面上的落寞令女娘心口一酸,她不知怎么同他解释,一时间沉默下来。
容惟忽的想起那日她在徐顺义的庄子外义无反顾地救下他后,他们共乘一骑,她问他是不是太子的人,他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排斥。
但他之前,从未以太子身份与她有过交集,她又为何如此抗拒“太子”?
容惟敏锐道:“就因为我是太子?我不信你对我没有情意,否则你在济江就不该对我是那般态度。你反感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身份。之盈,谁和你说了什么?”
贺之盈猛然抬眼,对上他变得微亮的一双眼。
他竟然这般敏捷,一下就猜出了其中关窍。
她惊骇地想,若不是前世之事太过荒谬,任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还有重生这般离奇的事,岂不是会被他猜得八九不离十?
容惟看她讶异之色,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下一松。
不是厌恶他这个人就好。
他继续往下猜,“你担心成了太子妃会陷入权势争斗之中?”
她心中一紧,他确实说对了小半,前世她就是因为与容恂定了亲,才被卷入争端,死在他手中,做了政治的牺牲品。
但最主要的缘由,还是在于他杀伐决断,前世她已经死在他手中一次,这一世她迈不过那道坎,也更是不敢赌。
但这些,都不能告诉他。
她压住眼中情绪,索性认了下来,试着同他说理,“是。殿下,嫁你意味着被卷进宫中的波诡云谲之中,我只想平稳度日,不想面对这些争斗。”
容惟抬眼,一错不错地攫住她的眸子,眼神坚毅不可动摇,坚定地对她承诺,“之盈,我会护住你。”
贺之盈似嘲似讽地一笑。
她索性不再深入同他辩驳这个说法,“殿下,我真的不愿意。况且当初明明是我逼迫你的,现下你分明可以再择他人,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安静下来,浮尘在门缝透进的天光中轻飘。
他逆着光背对殿门,天光为他的身形勾勒出浅浅一道白边,微微抿起薄唇,眼底压着挣扎之色。
半晌,高傲的太子殿下面上出现了几丝灰败之色,自嘲地勾起唇角。
“没有人可以逼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贺之盈惊诧地瞪大了杏眼,半晌都未能从他话中的深意中缓过神来。
她磕磕巴巴地开口:“你……”
容惟眼中深深,忽地又倾身吮了一下她的唇瓣,她尚且被他一句话击得神智不清,一时间竟没躲开。
“有你做我的太子妃就够了。”
他对旁人,本就没有任何兴趣。
贺之盈心界之中开始地裂山崩,脑中一片空白。
她不敢相信,容惟这是在同她剖明心迹?可他在济江时向来对她不屑一顾,只有……只有在亲密之时才会流泻出几分情意,但她一直认为,那只不过是人的本能罢了。
可他方才却说,他不是受她逼迫的。
话下意思是,他是心甘情愿的。
见外头天色已大亮,容惟心中如烈火烹油般焦躁,不得不开口唤回她的神思,“我还要上朝。”
贺之盈仍是神色震然,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起身,连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都忘了闪躲。
他大步走到殿门前,又偏头垂目道:“我给你一次回心转意的机会,上完朝回来,希望可以听到我想要的回答。”
说完也不等女娘答他,便大步走出门外。
见他态度松软,不似先前那般坚决得不留余地地要去求皇帝赐婚,贺之盈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还有机会说服他。
她又颓然跌回太师椅中,今辰发生了太多事,震得她心神摇晃,脑中一团浆糊,凝滞沉重地无法转动,她现在才有空余仔细理顺。
忽地,殿门外遥遥响起一道冷厉之声,随着夏日晨间尚未燥热起来的风飘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