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燥雨(11)
眼前的野狼,张着口,钢齿般的牙在月光下冒着森然的寒光。
温小禾呼吸都停止了,遏制不住地颤抖,死死盯着正在向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野狼。
野狼一边缓缓的靠近她,一边嚎叫着,每一声都响彻半山腰。
它的鼻子不合时宜的动了动,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这人身上有他主人的味道。
温小禾双腿发软,扶着身后的树干艰难地站起来,她想跑,但她确信她的速度绝对不敌眼前的野狼。
如果转身跑,一定会被从身后撕咬,整个后背皮开肉绽。
她思虑之时,天边突然一道闪电,紧接着是巨雷轰隆作响。
面前的野狼受到惊吓,霎那间,露出凶残的面目,张着血盆大口,腾空而起,朝着她扑过去。
“啊……”女人惊恐的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温小禾紧闭双眼,疯狂地挥动手中的匕首,杂乱无章的攻击,绝不可能伤到野狼半点。
绝望之际,她忽然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躯从一侧冲出来挡在她的身前,将她牢牢的护在背后。
她下意识伸手抓住来人的衣服,贴着他的后背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耳边传来男人闷哼吃痛的声音,她睁开眼,看着对方的肩头血淋淋一片,鲜红的血液在微弱的月光下呈现黑色,顺着男人健硕的臂膀流到她的手背上。
“陆北骁!”
她疯了似的大喊,他身上熟悉的芒果叶淡香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她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悬崖下陆北骁也是这样,血流不止,险些没了性命。
如果不是她采药误了时间,在山洞避雨,碰巧看见他,他绝对活不过那个雨夜。
“躲开!”
陆北骁一把将她推开,右臂流血,用左手拿着枪,面无表情地朝着扑过来的尖牙连射几枪。
这个畜生,早该死了。
这么多年来,它被纳塔用人血人肉豢养,已经算不上是山间野兽了,是彻头彻尾的邪物。
尖牙连中几枪倒地,狼身好几个血窟窿,又摇晃着身体缓缓站起来。
陆北骁枪口瞄准尖牙的脑袋,子弹“嗖”的一声划破空中白雾打穿狼首,一股血流飞溅在旁边的树干上,尖牙彻底倒在地上没了气。
温小禾跑过去,颤抖着双手不敢去碰他的手臂,他整个胳膊上都是血,她慌乱地从帆布包里找出止血包,捂住他受伤的肩头。
“你跟我走好不好,回去,回湄索,就不会再受伤流血了……”
她语无伦次,哭得泣不成声。
她求陆北骁不要再待在这里了,这里到处都是危险,有杀人不眨眼的纳塔还有吃人的野狼,他待在这里会没命的。
“你听着,今晚的事情你不知道,也没有见过这只狼。”
“如果有人问你去哪儿了,你就说是到处走走散心。”
陆北骁听到她的话心碎一地,来不及哄她别哭,左手攥住她发抖的肩头,一脸严肃地交代。
尖牙死了,得有人给纳塔一个说法,他素日疼爱骄纵这头狼胜过他自己的亲儿子。
温小禾梨花带雨,脸上全是泪,他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盯着他身上的伤。
一个止血药包接着一个止血腰包,他肩膀上的血好不容易止住,她的泪却还在流。
“跟我一起回湄索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你想要钱,我们可以一起去赚,你不是说我做的蒜香猪肉饭最好吃吗,我们可以拿去卖,生意肯定会很好的。”
“如果是湄索的环境让你讨厌,我们也可以搬去其他的地方,去清迈,去曼谷,天下之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陆北骁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看着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温小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猛地推他一把,眼里的爱意变成了怨恨。
“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这个骗子。”
她在他眼里还比不上纳塔给他的权势和金钱,她不是他的妻子吗,不是他口口声声说,要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一起白头到老的人吗?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男人都是会变的。”
陆北骁移开目光不去看她的眼睛,侧身站着,攥着手枪的手指蜷得很紧,指肚压得发紫。
这话像一盆冷水从温小禾头顶浇下来,她身体猛烈地抖了一下,望着眼前熟悉的侧脸,觉得他是那么的陌生。
黄豆大小的雨滴从天而降,冰冷地打在她的脸颊上,男人硬朗的脸庞在她的视野里变得模糊不清。
记忆回笼,她想起三年前的雨夜。
那天,他身上也在流血,天上也在下雨,她给他包扎伤口,背着他回家,走了一夜山路才回到村子,双手双脚都磨出血了。
“是你救了我?这是哪儿?”
“这是我家。”
“就你一个人住?”
“家里没别人,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他第二日就起来砍柴了,第三日就跟着村里的男人上山打猎了,第四日就拆了身上的纱布不用再上药了。
可是等到第十天,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好心救你,你怎么还赖上我了?”
陆北骁没回应她,一连好几天又继续给她干活,摘药,洗衣服,砍柴做饭,上街买粮食,没有他不能干的。
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捡了个男人回家,用不了多久就要成婚了。
“那些话不是我传出去的。”
“我知道。”
“你知道?”
“因为是我说出去的。”
……
之后,村民口中的话成真了,她真的跟捡来的这个男人结婚了,来路不明年龄不明,只知姓陆名北骁,是个中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