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燥雨(40)
瞥见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像是猜到什么,大手一挥,将温小禾身上湿漉漉的裤子从膝盖处撕碎。
纤细白皙的小腿肚上两个浅浅的毒蛇尖牙咬痕,血珠蔓延出来的速度很慢,呈现深红色。
不知道是不是蛇毒起了作用,他的视线变得模糊,温小禾小腿上细小的伤口在他眼前重影,从两个变成四个,从四个变成八个……
他呼吸一窒,心中升起一股局促和紧张,高大的身体站不稳,折下腰单手扶着床头。
耳边是婉拉紧张的声音:“药来了,快把药吃了吧。”
纳塔突然活过来,眼睛放亮,抢过婉拉手中的黑色药丸,踉跄着凑到温小禾身边,撬开她的唇齿,将药喂进去。
“纳塔哥!”
婉拉伸手去阻拦,还是慢了一步,黑色药丸已经在女人嘴里化开流入喉咙里了。
她震惊地望向纳塔,药箱啪的一声摔落在她脚边,里面的药粉和药丸散了一地,白色的,褐色的,红色的,唯独没有黑色的。
就这么一粒解百毒的药丸,他想都没想就喂给了温小禾。
他不要命了!
况且,温小禾腿上的伤根本就不要紧,看血色十有八九是没中毒的,只是被蛇咬伤了而已。
“我去找人来。”
“让他们都去给你找药,这附近的村子里一定还有人藏了药。”
婉拉转身欲要跑出去,没走两步,身后传来纳塔呵斥的声音。
“滚回来!”
低沉的尾音极不稳,颤抖着,他该是极痛苦的。
婉拉肩膀抖了两下,犹豫着回头,对视上男人极具威慑力的目光,低下头解释道:“蛇毒能沿着血管一点点蔓延到全身各处,会死人的……我哥哥就是打猎的时候被毒蛇咬死的,你现在跟他的样子一模一样。”
说完这一番话,她缓慢地抬起头,视线停留在纳塔的脸上。
他的唇色已经渐紫了,整张脸变得铁青乌黑,迷人的双眼布满血丝,健硕的胸脯一起一伏,呼吸地十分艰难。
纳塔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她,不慌不忙地问道:“如果他们不给药,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婉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他们不给,我们就屠村。”
别说是一颗续命的解药了,就是感冒发烧的药物,平常百姓都不会愿意交给他们的。
他们这群人,是禽兽恶魔般的存在,如果手里没枪又单独走夜路,是会被村民活活打死的。
平常百姓可谓是恨极了他们。
纳塔一侧嘴角微勾,呵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极为阴森恐怖,大手松开床头,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婉拉面前。
婉拉伸出手想要搀扶他,却突然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掐上脖子,窒息感瞬间席卷全身。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一心要救他,他却像疯了一样要掐死她。
“纳…...纳塔哥……”
她痛苦地喊他,双手抓着他粗壮的手腕,无论如何也掰不开掐着脖子的大手。
“什么时候连你也敢指使我杀人了!”
“你也配?”
纳塔逼问她,却不给她回答的机会,他手上用力,掐得她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婉拉一双大眼睛里布满了恐惧,双手挣扎得没了力气从身前滑落到身侧,五脏六腑传来刺痛的感觉,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血管中倒流,一点点抽干身体内所有的氧气。
“咳咳……”
这时,床上的女人突然咳嗽了两声。
纳塔猛地松开手,快步回到床边,俯下身伸出手摸上女人的额头,眼角的深情和柔意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婉拉跌倒在地上,嗓子里一股血腥味,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还没等她抬起头,眼前再次出现熟悉的深棕色作战靴。
目光上移,纳塔英俊的脸映入眼帘,他缓缓蹲下,单手掐住她的下巴,咬上下唇一脸凶狠地说:“我从前倒不知道你也是个没心的。”
“不,不是的……”
婉拉摇头想解释,被纳塔无情的甩开,她再次摔到地上,这次脸朝地,她的半张脸被地上的石头摩擦出血,披头散发,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不堪。
她怎么会没有心……她的心就在他的身上,他为什么看不到,为什么?
婉拉眼里噙着泪花,紧抿着双唇,从地上爬起来,驻足看着站在床边的男人。
他看着床上昏睡的女人,她看着他,目光一个比一个炙热深情。
她一只手捂着流血的一侧脸,瞥一眼脚边的急救药箱,没有看第二眼,扭头便往屋外走。
无论如何,她都要再找来一颗解药……
一只脚刚迈出去,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痛苦的惨叫声,她身体一震,倏然转过身去,被眼前的一幕吓愣在原地。
好些血飞溅而来,糊在门框上,窗台上,连同她的领口衣袖上,都多了一抹红。
纳塔一手握着锋利的匕首,另一只胳膊抬在半空中,血淋淋的,被毒蛇咬过的位置变成了一个血窟窿,饭碗大小,肉和皮都被剜了下来,只剩下骨头。
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丢了匕首,不慌不忙从地上抓一手止血药粉,胡乱地洒在伤口上,又用纱布随意地缠了几下。
婉拉差点晕厥过去,眼前黑了好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放血疗毒,剜肉医疮,他真是疯了。
她小跑过去,整张脸都是惨白的,双腿软得不得了,仿佛被剜肉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