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燥雨(39)
要不是这一滴血泪……他都快忘了痛心是什么感觉了。
也许是因为眼前的事情脱离掌控了,他恼羞成怒地抓起温小禾,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丢进了寒潭中,呛了好几口水,扑腾着双手,越是挣扎越是往下沉的迅速。
“救,救命……”
好冷,冷得她四肢变得僵硬,嘴里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渐渐的,除了麻木,她没有了任何的感受,双手扑打水花的动作变得缓慢又无力,一次抬手落下后再也没有了动作。
潭面上的水花渐小,水面很快没过她的鼻子,窒息感几乎席卷全身各处,五脏六腑如同被刀子切割一样痛苦。
濒临死亡的感觉,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求救,在冰冷的寒潭中颤抖哆嗦。
也许是人天生就有强大的求生欲望,在晕厥的前一刻,她猛地睁开双眼,迅速伸出手,手碰到岸边如冰的石头,五根冻得发红肿胀的手指死死的抓紧最后一根稻草。
纳塔眯眯眼,漫不经心地上前一步,踢了一脚将她的双手踹入寒潭。
温小禾再次沉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冰墙上盘旋着的巨蟒猛然惊醒,如一阵旋风钻入深潭之中。
纳塔双眼骤然间瞪大如铜铃,掏出腰后的手枪朝着寒潭中的漩涡连射几枪,开枪的同时,他跳入水中,一把将下沉的女人揽出水面。
半米外,巨蟒没了动静,黑红色的血咕咚咕咚似喷泉般涌出,彻底染红潭面。
纳塔咬着牙,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自认为铜墙铁壁般的身体被冰水贯穿到底,冰洌刺骨的噬痛传来,他皱紧眉头,抓着温小禾迅速上岸。
原来寒潭深处比岸上还要寒冷千万倍,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冷意了,而是数万根针同时扎入身体的痛意。
两具身体,衣服都被冰水彻底湿透,纳塔干脆将身上的衣服脱下,裸着上身抱着昏迷不醒的女人快速走出去。
他裸露的手臂上一个血牙印,流出的血是黑色的,他浑然不在意,目光盯着紧闭双眸的温小禾,如死人般安静祥和的脸,白皙冷漠,毫无要醒过来的征兆。
“小禾苗。”
他突然喊她,心如刀割,脚下步伐加快,手臂上流淌的血也似乎更多了。
小禾苗,小禾苗……脱口而出后,他的思绪被拉的很远很远。
温小禾等比例缩小的脸蛋浮现在他的眼前,她不是跟他说她的命最硬吗,像田间的禾苗一样,风雨越来,长势越好,一个小小的寒潭,怎么就能困住她呢?
她还将稻苗送给他,让他不要投河寻死,他本来就没想死只是冲个凉……是她多管闲事。
后来她又多管闲事,闯入他的屋子,两人对视,他以为这叫命运。
“你要是敢死,我就杀了那个姓林的小孩,你不是很在意她的死活吗?”
纳塔咬紧牙关,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他会成为被恐吓的一方,向来都是他威胁别人。
第20章 Chap.20 “什么时候连你也敢指……
怀里的女人微微皱眉, 梦魇似地呢喃:“别……别杀人了。”
纳塔惶然低头看她,摁着她手臂的指尖情不自禁地一紧,眼神中多了一抹沉思。
她害怕他,是因为他双手沾满鲜血, 如果他没有, 她会不会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像对陆北骁, 对何晏清一样, 也对他笑得很甜。
不知想到了什么,下一秒, 他眼神突冷,浑身散发着戾气。
没有如果,覆水难收, 何况是数不胜数的人命, 他已经记不清多少人死在他的刀枪之下了。
一直埋伏在他身边的叛徒还没有找到, 现在作罢, 就是死路一条。
“冷,好冷……”
怀里的女人浑身冰凉,惨淡的双唇打颤,浓密纤长的睫毛不停的抖动着,似醒非醒的样子, 很快, 又如死人一般陷入了混沌之中。
纳塔加快步伐, 如同一阵疾风, 闯进一间平矮的木屋里,身后是一串鲜红的脚印和血滴。
正坐在床边摆弄野花的婉拉,被他踹门的巨响吓到,慌忙站起身来。
“纳塔哥, 这是……”
男人火急火燎从她身前迈着大步超过去,一边把昏迷的女人放到床上,一边喊到:“拿药来!”
婉拉一脸担忧地看着男人的背影,迅速放下手里的一簇黄色鲜花,转身快步走到柜子前,双手拎出一个急救药箱。
她走到床边,看都没看温小禾一眼,打开药箱,拿出里面的止血药粉和纱布,作势要给纳塔包扎,不料却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做什么,先给她找续命的药!”
纳塔黑着脸,怒斥她,扬手便将她手中的药粉包打翻在地上,姜黄色的细粉末撒了一地,他的手臂还在流血,一滴一滴的血沿着手肘手腕落到地上。
婉拉胸前也被姜黄色的粉末沾染,顾不上拍打衣服,抓上纳塔流血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说:“纳塔哥,让我先给你包扎伤口吧。”
她目光落在流血的位置,两个极深的咬痕,血是黑色的,瞳孔突然放大,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话也说不利索:“蛇毒!你中了蛇毒!”
“药,药呢。”婉拉回过神来赶紧翻找身前的药箱,双手不停的颤抖,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没事的,纳塔哥你不会有事的,我这里有解百毒的药,前几天底下的人屠村,从村子里抢来好些药物。”
纳塔沉默不语,目光冷冷地扫过手臂上的伤口,眼神愈加凶狠,怪不得方才他觉得浑身无力,脚下发虚,原来是那寒潭中该死的畜生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