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51)
便只让柳姨娘委婉推拒了。
这样一来二去的未免耽搁事儿, 以至裴锦瑶如今年已十六,婚事上却仍没有半点头绪。
眼瞧着二姐风光出嫁,她哪有不羡慕的?
昨儿贵眷云集,她还能认真打扮后打起十分的精神去露面应酬,暗里期盼能为自家婚事寻个转机。今日来的身份欠缺了些,她只跟要紧的几位见了面儿,过后便在水榭歇着了。
直到看见江云影路过此处。
……
当初云娆以冲喜的名头嫁进侯府时,裴锦瑶心里就一直瞧不上,觉得这身世比她平素交往的好友差了太多。
今日云娆的娘家人来贺喜,她难免暗中留意,也就记住了江云影的这张脸。
此刻两厢见礼,裴锦瑶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语气甚至有点热情,“常听说二嫂家中有位妹妹,很是出挑,今日一见果真传言不虚。我是这儿的四姑娘,不知二嫂可曾提起过?”
江云影与她初会,见她笑得亲和,便笑道:“听堂姐提起过,满口都是夸赞呢。”
裴锦瑶才不信她这鬼话,却仍亲热地拉住她的手。
“二姑娘初次来侯府,不如我带着逛逛?”
江云影求之不得,自是欣然答允。
两人便让随行的丫鬟跟远些,过了曲桥往后头景致殊异处走。
裴锦瑶一面同她说着府中的景色风物,一面同她拉扯家常,渐渐熟稔后便道:“二嫂嫁过来这几个月,我瞧她说话做事很是温柔谦和,真是个好相处的性子,二哥能娶到她当真是佳偶天成。”
江云影还以为云娆冲喜而来,在侯府必定会受委屈,听裴锦瑶鬼扯着婆母疼爱、妯娌和睦等话,又听到这样夸赞,倒是十分意外。
旋即,心里便升起一股难言的酸楚。
江云影一直觉得,这婚事她其实是有过机会的。
如果当初祖母开着玩笑询问时,她没有被新婚守寡的想象唬住,或许祖母真的能够说动范氏,将她娶进侯府去——反正是仓促间找个小门户冲喜,只要祖母和祖父愿意撮合促成,裴家娶谁不是娶呢?
若她那时答应了,如今就是她站在风姿卓然、高官厚禄的裴砚身边,就是她住在这座金装玉裹的侯府,就是她……
江云影但凡想到这些,就觉心里堵得慌。
她只能勉强堆笑,附和了一句。
裴锦瑶自小就在嫡母檐下学会了察言观色,又在贵女堆里厮混多年,哪能瞧不出她这点异样?
堂姐妹间怎么回事,她清楚得很。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眼瞧着江云影心绪复杂,裴锦瑶趁机开玩笑道:“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是二嫂这样好的人。她在闺中的时候,必定也是许多人想求娶,快要踏破门槛的吧?”
江云影明知有些话不该透露,但此刻心里不知怎么想的,竟自含糊道:“家里原是想给她说亲的,最后嫁到这里,也算姻缘天注定。”
“可是跟燕家么?”裴锦瑶追问。
江云影诧然看向她,“四姑娘怎么知道这事?”
裴锦瑶笑而不答。
江家说亲的事情她当然无从窥探。只不过上回裴砚为维护云娆跟老侯爷差点吵起来,范氏灰头土脸的回屋后憋了满肚子气,怒气上涌的时候难免生出歪心,又让人去打听云娆的底细。
那仆妇没打听出内宅的准话,但江伯宣跟燕熙交好、时常登门造访是江家上下都知道的,难免让范氏有所猜测。
只不过那阵子府里忙,加上老五裴见祐的身体出了点小岔子,范氏焦头烂额的忙活了一阵,便将这些都抛之脑后了。
裴锦瑶却心细,又时常出入惠荫堂,逮住一点味道便将事情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此刻又碰上江云影这个大漏勺,轻易试探出底细,心中竟自窃喜。
还想追着套话,江云影却也知道这种事不宜宣扬,又有些后悔方才的轻率,再问就不肯多说了。
裴锦瑶便又随便扯了几句,仍绕回那座水榭。
待江云影告辞回席,裴锦瑶琢磨着方才套出的杂乱消息,竟自浮起笑意。
“果真是他,有意思。”
周遭没了旁人,她坐在水边慢慢喂鱼,口中如是喃喃。
贴身丫鬟猜得其意,低声道:“上回在汲古阁,难道真是在私会?”
这话声音虽低,裴锦瑶却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上回去白云岭踏青,那一日不止明氏带着秦氏和云娆去了汲古阁,裴锦瑶其实也去了。只不过她原就不甚与明氏亲近,又是跟别家交好的姐妹同去,便没露面打招呼罢了。
见燕熙在书楼前踟蹰、离开前又频频回头,裴锦瑶瞧见他丰神如玉姿容出挑,难免暗中留意,还曾猜测那复杂神情背后的缘故。
后来见云娆出来,她立时想起了燕熙,虽是漫无凭据的揣测,却还是让小丫鬟去打听了燕熙的身份。
如今再经江云影一泄露,前后可就都对得上了。
裴锦瑶捻着鱼食,静坐出神。
……
日色未倾时,来道贺的宾客陆续告辞离去。
云娆前两日忙得脚不沾地,今儿婚宴已近尾声,她将母亲和堂妹送出府后就渐渐的闲了下来。寻个抱厦歇了一阵子后又去瞧了一圈,见没什么要她做的,便商量着各自回去歇息。
正准备动身呢,外头忽有仆妇来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