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下人(240)
“是这个理。”
青桃笑了,随即明白高兴早了,歉疚地说:“三哥去的地方,不会有乱贼吧?我看他连兵器都没有,城中有刀剑卖吗?”
巧善摇头,她和青桃没什么两样: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她一无所知。
“有防身的家伙,只是没拿出来,怕误伤了人。别担心!”
这话是对青桃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等青桃出去找元嫂子了,她才敢嗟吁。
又是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她想操心也操心不上,只能让自己更忙。小五的新宅子就在附近,离成亲的日子不远了,她每日过去看看,想到什么就赶紧添上,力求尽善尽美。
马车刚进巷子,她就看见了刀疤子牵着好些日子不见的黄鬃马出来,便停住脚,掀起帘子叫了一声“李兄弟”。
刀疤子见了她,远远地停住,解释道:“禾爷刚回来,喝多了,我替他刷刷马。”
巧善点头,客客气气说:“有劳了。”
她匆匆赶回后院,抬头便看到一个面生的年轻姑娘端着盆进了正房。大开的门,让她能将瘫在躺椅上的他看个正着。
那姑娘放下盆,在一侧跪下,托起他的脚,轻柔地卸靴子。
“赵家禾!”
赵家禾打了个激灵,强睁开眼,立马看向声音来处,笑嘻嘻道:“可算回来了,我正想着你呢,打算醒醒酒就过去接你。”
她没在看他,看的是丫头。他瞥一眼,满不在乎道:“朋友听说家里缺人干活,白送了一个,叫什么来着?”
“奴婢寒梅,见过太太!”
寒梅早在巧善喊人的时候,就跪向了她。
“寒梅,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赵家禾听出不悦,暗道:这是吃醋了?也好。
他一直看着她,等到外人走了,故意说:“水快凉了,好娘子,你帮帮我吧,我身上实在是没劲了……”
她见他仍是油腔滑调,心灰意冷答:“凉了就凉了吧。”
这话比这字还要凉,他酒醒了大半,急道:“你不喜欢跟前有丫头,那我一会就叫人送出去。好巧善,你别生气,我有事要找他们搭把手,不好当面得罪。席间你一杯我一杯地敬,一时不好拒绝,只好先应下来。你放心,我绝不会起坏心思,我心里只有你。”
她走到远离他的鼓凳上坐下,淡淡地说:“我叫她走,不是为了挤出空地,好来服侍你,要洗你自己洗。我生气,不是生气你带回来一个人,也不是担心你会被别的女人勾走。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你待我是什么心。可是,你真的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这罪名可不轻!
他抹了一把脸,不敢再糊弄,两脚对搓,胡乱一擦,光脚走到她面前,蹲下来,诚诚恳恳说:“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温柔、善良、大度、聪慧,胆大心又细……”
“不,你心里并不认同这些。”
他抬起手要立誓。
她把它拨开,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在慌什么?”
他垂眸避开。
她跟着蹲下,上手夹住他的脸,眼对眼说:“你究竟在做什么?不要扯那些不能说的借口,从前再要紧、再机密的事,你都会跟我说,从来不担心我往外说去。”
他仍旧不肯说。
她失望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人留在杜康巷住了五六天,才送去那边解褚大人的燃眉之急?”
他慌道:“你听我说,真不是金屋藏娇那样的龌龊,我只是……”
“我知道,是你不知道!既然我们都知道要打仗,马必不可少,你见识过那姑娘的厉害,怎么会舍得不用这个消息?我早告诉过你,我相信你,不会乱吃醋,只盼着有机会能替你报答她。可你不相信我,明明是清白的,却不敢告诉我!”
她看起来伤心极了,他既心疼又懊悔,不得不说了实话:“不,我不是怀疑你!我知道你心疼人,尤其是吃过苦的姑娘家。我拿她去立自己的功,怕你认定我奸诈,唯利是图。”
“她有说不愿意吗,是你强迫她答应的吗?”
他猛摇头,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她说做梦都想为那样的大英雄出力,她喜欢养马驯马,没有一丝不情愿!”
“那我为何要生气?”
他哑口无言。
她松开手,站起来,走到门边,回头问:“你还是不想说吗?那我来说,你以为我天天待在家里,枯等着你回来?不是的。你们那些账,我都帮你理好了,放在架子上,封皮上有大字,你瞟一眼就能知道。你留在家里的银子,被我花掉了大半,买了糙米陈米和甘薯丁,剩下的换成了料豆、苜蓿干草,囤在四个地方。阿代知道,小留也知道,可你没有空停下来听我们说一句。”
她这么聪明,迟早要发觉的,自告还是揭发,他分得清利害,走过来,左手抱人,右手关门。
“我都告诉你,你能不能……”
他想讨块免死金牌再说,见她听后脸色更差,不敢再拖延了,改口道:“你先坐着,说来话长,站久了腿酸。”
她轻吐一口气,倒回去坐好,顺手帮他兑了杯温茶水。
他可是戴罪之身,哪敢受用,挨着她坐下,把茶碗拿起来,喂到她嘴边,给她润润嗓子,再把剩下的喝干,赶紧请罪:“天下一乱,有钱人最怕死,都忙着藏家当。存银存粮,最富裕的就是他们。”
她七窍玲珑,一听就明白了,“抢他们的?”
“呃……接镖,也劫镖。你别生气,不会抢精光,给他们留了活命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