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下人(289)
他没再抵抗,笑着说:“那算是流窜作案,劫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大户,闹的动静太大,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这是个隐患,迟早会翻起,干脆自己来捅破。正好有些人瞧我们不顺眼,而皇上想寻个由头,清理掉那些无过也无功,还会阻挠他办事的废物。我就给那些人机会,特意放出点风声,掀起浪,才好淘沙。皇上心里是清楚的,只不好说开而已,有他照应呢,你就放心吧。要真有事,这会该下大狱了,我嫌这样的事麻烦,怕扰了你清静,才叫你回避,不是怕事。”
她气上心头,攥紧双拳,恨道:“来告状的是谁?杀了他!”
这气势,这狠劲,把他逗乐了,搂着她说:“我的乖乖,怎么这样豪迈了,我都没想到……”
她回了神,不自在地问:“是不是欲盖弥彰了?”
他怎么敢嘲笑她,笑道:“不是。杀了不要紧,只是眼下不好杀。说是来了六七个苦主和一堆人证物证,和朝堂上的大人沾亲带故,他们说暂时藏起来了,防着灭口。这都是鬼话,只见状纸不见人,皇上就说:这不算数,至少出了十五,等人齐了再上公堂对质。他们啰嗦半天,想把我关押了,皇上没理会,暂时卸了我的差事,只要不出城就不要紧。”
怪不得侯爷没做成,原来埋伏在这。
“不是跟这些大官沾亲带故,也捞不着那么多银钱。如此看来,老皇帝虽然倒下了,可那座下的蠹虫还多着呢。”
他笑着应是。
她安心了,抱住他小声说:“下回不许这样,你就该早告诉我。幸好还来得及另做一套假账,我这就去办。你去打听这喊冤人的家世背景,把他们也拉下水,看谁能先爬上岸。”
“我也是这样想的,东泰在弄,房五和袁七也在做。”
他在向京救过这几个公子哥,他们愿意在这时候帮忙,那就是值得往来的人。
这就更好了。
徐房两家的婚事快得惊人,好在世家千金都有现成的嫁妆,置办了十几年,只差一两样,抓紧配齐了就是。
为了彰显两宫和睦,就算没有喜帖,巧善也要代赵西辞去赴宴。
她家老爷如今是戴罪之身,被留在宫中质问呢。
席间没人敢沾惹,徐家人更是避而远之。
正好,她也不耐烦这些叽叽喳喳。东家长西家短,自有它的趣味,可是这些人嘴里少不了尊贵人的冷傲不屑,比西北风还残酷。
小五入了太医院下设的药局,做着九品大使。
她穿着官服来的,总有人往这瞧。
巧善心疼她,催她先走。
小五不肯,一直陪到散席,再带她一块去看药学堂。
京城也少不了卖身为奴的事,短短几天就买到了十一个女孩,最小的才五岁,怯生生的洗着竹筛。其中也有胆大的,一个壮实的姑娘凑上来问:“总也记不住,想是学不好了。既然太医院都是男人管着,他们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们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为何还要学这些呢?”
“眼下记不住不要紧,多读多看就记住了。这位姐姐去年才碰,不多久就把这些书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小五将药书推回去,看着巧善说,“这些书,是姐姐们辛苦抄出来的,你们要爱惜。学医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赢谁,他们走在前边,不是说这条路我们就不能走了。只有先入了这个场地,将来才能和他们较个高下,你要想赢,就多努力。”
这不是自谦的时候,巧善点头,和气笑道:“你们还小,还有很多个年头可以学,学好了,能救别人,也能帮自己。远的先不说,至少学好本事的人,绝不会饿肚子。”
小五在学堂附近租了个小院子,巧善跟过去看。
小五和她说起孩子们的出身,这让巧善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想起了总是不放心她的小英,看着院子里的井,不觉走了神,落在后方。
“小心!”
小五想拦,可惜看到寒光再动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常竹君拿住。她心急如焚,喝道:“放开她,别找死!”
外边等候的刀疤子和阿代立马提剑冲进来。
常竹君没说话,院墙上的女人嗤笑道:“少打嘴仗,去告诉赵家禾,想保她的命,就提头来见。他知道地方,哼!”
常竹君挟着巧善往外退,蒙面的女人一动,小五认出几分,疑惑地叫出了声:“宝镜?”
巧善提醒道:“她不是,这是个纯粹的坏人。”
“呸!我才是廖宝镜,那阴阳人不要脸,偷了我的名字,又偷了我的身份。”
小五听明白了,磨着牙劝巧善:“你别怕,她们跑不了……”
女人冷笑。
巧善又说:“她身上这股味,和喜宴上的焚香一样,想是背后有人撑腰,带她们混了进去。”
“闭嘴!”常竹君恼道,“你想早点死吗?”
巧善将手抬高,将袖珍菜刀贴在她脸上,不急不缓道:“我怕什么?死了也会拉你垫背,杀不死你,至少能划花你的脸。想必你也不怕,你不就是靠着不要脸,才欺负到朝颜?”
“你,混账!”
常竹君又怒又慌,想杀她又不能直接动手,气到挽了个剑花来吓唬。
巧善等的就是这一刻,高声喊“宝镜”,立刻动起来,右手拿着菜刀乱划,左手朝她大臂而去,拼尽全力往外推,脑袋尽可能地往左摆。
热血喷溅在脸上,脖子上。
常竹君喉间插着梅花箭,血涌如注,她捂着那儿,满目恐慌,想求救,一张嘴就是满口血,只能发出痛苦的咕噜,没多会就带着不甘和绝望朝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