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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人(67)

作者:吴若离 阅读记录

提起这个人,大老爷又气上了,捶着桌子怒骂:“不贤妇!贪财势利,若不是她唆使,芳苓也不至于犯下这等大错。”

家禾垂头撇嘴,暗自嫌道:那位贪得无厌,手段狠辣,该死,可她也是被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坑害了。

巧善啊巧善,这就是你眼里的大好人,护着混蛋弟弟,把罪责全推给内宅的妇人,哼!

该说了。

“老爷赎人时,不得已动了那匣子。五老爷看在眼里,回头便告诉了五太太。”

一个又嫖又赌,欠下巨债。一个守着孝,吃穿有份例,额外花不了几个钱。

一个跟着他,盯着匣子看了许久。一个没打上照面,却惦记上了偷它。

谁唆使谁,不言而喻。

大老爷变了脸色,哑口无言。

家禾看在眼里,趁着这股痛快劲,又下一剂猛药:“最底下那封,是当铺出的单子,珠钗玉环,以匣计数。五太太的体己,恐怕……”

家里的东西,老母亲的私房,弟媳的体己。这几月见到的当票子,不计其数。

大老爷承受不住,四肢拉软,双手扶稳了再坐下,耷拉着眼皮,细细地问:“这一笔要赎,总数是多少?那赃银又是多少?近来这些花费,打哪出的?我听他们说,你把账交了出去,那往后……唉!老太爷问到了账房,把我叫过去,拿庄上产出说事,把我骂了一通,说老祖宗积攒的家业,败在了我手里。那些银子没交到官中,我心里有愧,一个字也不敢辩。家禾,人一做亏心事,便成了罪人,嘴上多一道坎,有话也说不出。”

赵家禾报了数目,安抚道:“那是我逼着老爷做下的,全是我的错,老爷为形势所迫,又不为私利,何罪之有?老爷,正是有了那些钱,老国公的身后事,才能办妥帖。这钱放在哪个兜,都是拿来为家里办事,殊途同归。您放心,眼下够用,至于回京一事,鲁爷自会操持。”

钱当然要放在自己兜里才叫钱,一交出去,跟扔在江心是一样的,不够他们挥霍,还会助长他们的野心,以为时时有。他编了几天才把账做平,留的钱刚够办完丧事。那鲁文风光惯了,见账上捞不着油水,势必要在背后发力,催着那些人赶紧走。

大老爷抬眼看他,郑重纠正:“他们不走。祖父葬在这里,自然是在这守孝。底下人乱传话,你揪出来重罚。”

你信你的,横竖我是不信的。

最大的靠山死了,老太太和六老爷能不急?乡下立不了世子,自然要回京城四处打点,好抢占先机。这两位一定会走,老太爷也不会留,窝囊一辈子,就等着坐上国公的位子扬眉吐气呢。过两日,老的“水土不服”,这里不好,那里不顺,吃药扎针不见起色,只有京城的太医能治。到那时候,你是恭恭敬敬去送,还是不顾他们死活,强行留下?

这些话不能由他来说,这就是个不撞南墙听不进话的轴人。

赵家禾沉声应是,主动说起了墓地。

这阵子家里乱了套,他全心全意为家里着想,累去了半条命,还被误会,又承怒火又担罪名。大老爷心生愧疚,亲自扶他起来,说了几句软话,再放他下去歇着。

瞧,轻松拿捏。

他恨不能当即跑去告诉她,可是这才走完第一步。

赵苓是个懦弱的废物,自私自利,绝不会自首。当初假意求情,就是为了糊弄周家人,免得把他扯出来。

东窗事发,赵苓会赖,会躲。到那时候,再拿忠义那套逼一逼老爷。只要老爷肯上书,就能让皇上再想起他,知道赵家还有个明白人,有个忠贞不二的臣子。

那些人急着回京上蹿下跳,这一个老老实实留在乡下,谁是真孝,谁好拿捏,傻子都看得分明。

他探不到赵家由盛转衰的结究竟在哪,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就做好打算:世袭罔替做不到,降等袭位也行。只要赵家的名号还在,他就能借好这个势,长风破浪。

才看见点起色就去炫耀,显得他轻浮,还是再等等的好。

第36章 马失前蹄

京城容不下,定江城是根基,不能软,出殡这日声势要浩大,不容有失。

己卯是吉时,寅时要吃过早饭,收拾好,保证卯初一刻(5:15)棺椁能出大门。因此老国公留在宅子里的最后一晚,赵府各处灯火通明,子孙都在灵前,八珍房的人也没回去,在油灯下洗洗切切,提早预备。

他领着两个人过来,当众点她的名,把她吓了一跳。

人在院中说话,四面八方都看得到,这是坦荡。她等着他开口,他看看四周,抬头看一眼天色,再看向大灶房,问她:“你往屋里瞧,能不能看清她们的脸?”

她点头。

“退到树下试试。”

她照办,又点头。

他跟过去,压声说:“天亮以后你别跟着去,寅正二刻,家安过来领你,你跟他去个地方,就在那待着。还记不记得那年撞到你的人长什么样?”

“能帮小英报仇了吗?”她赶忙捂嘴,盖住这声惊呼。

他不在意小英大英,只担心她的安危。接下来他有场大仗要打,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这边,趁送殡人最齐,想办法把这个隐患拔了才安心。阙七是亲戚,谁也不能拦着他上门,这几日都在府里走动。究竟是不是阙七,他没有十成的把握,不过,他能这样想,万一对方也有这个打算,那就糟了。

这事马虎不得,还得先下手为强。要真是动不得的人,能拿个把柄,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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