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青松(138)
林知瑶被这一问,难免想起当初画面,连忙向梁母撒娇抱怨道:“一只孤鸟,我本着他出远门,寻个倦鸟知返的寓意,叫他见了此物,便想起家里有人在等他回来,谁知他竟不知好歹,说儿媳绣了只鸭子!”
梁父听得入神,一时不察,噗呲笑了出来,随即被梁母一记眼刀杀过来,立刻咳了两声,喝茶掩饰,好在梁颂年也笑了,吸引了林知瑶的火力。
“母亲,你瞧他,还笑话我!”
“粗俗!没有眼光!”
梁母虽然骂得是梁颂年,仍不忘再瞪梁安仁一眼。
有人撑腰的林知瑶,得意的看了眼梁颂年后,转头与梁母乖巧道:“也怪儿媳学艺不精,确实没绣出灵气神韵。”
梁母握着她的手道:“活物本就难绣,你有这个心意,又费心费力去做,他不知好歹就该打!”
林知瑶见好就收,转而道:“母亲绣工非凡,下回再绣,儿媳定要时时请教。”
梁母笑呵呵道:“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请教之言。”
梁颂年见缝插话,“下回要绣个什么?”
“给你留个悬念,等你平安归来,自己瞧吧。”
林知瑶说罢,又道:“本不该叫你戴个褪色旧物出门,但我这手艺笨拙,赶不出快工,便塞了平安符进去,旧物盛新意,也行了。”
一语双关,新意,亦心意,一家人听言,都露出笑来。
梁颂年道:“好,我定平安归来,亲自揭晓谜底。”
本还愁云围绕的送别宴,因香囊而破冰,最后梁母留下陪林知瑶,梁氏父子一同出了门。
梁安仁这两日,算是彻底从禁军统领的位子上退了下来,然而还没过两天轻松日子,又被几位老臣举荐去城防营。
朝会之中,也有大臣就此事不妥上了奏本,奈何朝中大事太多,根本无人问津。
父子俩上了马车,梁颂年才开口:“父亲可是接下了城防差事?”
说到这个,其实梁安仁也犯愁,刚刚在饭桌上,讨论后续安排之时,他含糊其辞了过去,其实就是还未想好应是不应。
梁颂年见其不语,便主动道:“父亲接了这份差吧。”
梁安仁听言,诧异道:“此话怎讲?”
梁颂年道:“没什么,只想着林氏水深火热,我此去不知归期,咱们家在京都如履薄冰,父亲有公职在身,也好叫母亲和知瑶有个依仗。”
梁安仁叹了口气,“可此事蹊跷,略微一想,便知有人故意要我去城防。”
梁颂年笑了笑,“父亲连禁军统领都当得,这会儿倒忧虑上了?”
梁安仁瞥他一眼,“那是我能选的吗?”
梁颂年道:“这回又有什么区别呢?”
梁安仁沉默不语。
梁颂年亦不再续谈,扬声叫停了马车。
梁安仁连忙回过神儿来,“车队随行都在城门候着,你这会儿要去哪儿?”
“有点事要去办,不耽误出发时辰。”梁颂年只交代这么一句,不再多言,抽身下车而去。
相府在京都繁华地段,离宫门不远,离城门却有些距离,梁颂年早已熟悉各个路况,此时下车,也是瞅准了位置的。
只是让当值的钟路颇为意外,“梁大人今日不是出发北疆?怎么来刑部了?”
梁颂年不请自来,毫不客气道:“钟兄,借一步说话。”
刑部值房不太好借步,钟路便将人带到了刑房,虽说血腥不堪,但胜在此刻清净无人。
钟路见他特意来此,便知非小事,遂直奔主题道:“梁大人有事吩咐?”
梁颂年知他直爽性子,嘴角一扬道:“确有两件事要麻烦钟兄。”
钟路愣了愣,“两件?”
梁颂年摘下腰间才系上不久的香囊,直言道:“第一件无关公事,钟兄拒绝无妨。”
钟路目光略过香囊,斟酌道:“我与梁大人私交不深,若有大事相托,恐难尽力。”
梁颂年客气客气,见他真给拒绝了,忍不住一笑,“梁某清楚眼下非常时期,我与妻族官司缠身,可钟兄这话,实在冷漠了些。”
钟路轻叹道:“若钟某无官职,自然什么都好说,只怕因私误公,后悔莫及。”
梁颂年啧了一声,“这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与你喝过酒,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有个大概了解,不至于这么谨慎。”
钟路缄默片刻,终是问道:“梁大人有何私事相托?”
梁颂年见他妥协,取出香囊中的平安符放回怀里,又塞进去个精细物件儿,然后一并递了出去。
“我此去前路未知,京都局势亦不定,若有紧急情况,还望钟兄帮衬家妻一二。”
钟路目光落在眼前,直问:“此为何物?”
梁颂年如实道:“钟兄随意检查无妨,此物是我自制的小玩意儿,本就想哄家妻一笑,奈何做了将近大半年才成。此刻交予此物,不过是因钟兄与我家并无来往,空口无凭,恐家妻不信。”
钟路听他要求并不过分,不过是望他这个局外人照看内眷,便也不再多言,收下了信物。
“第二件事?”
梁颂年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公事,来刑部接个人。”
钟路脱口而出:“又接?”
梁颂年皱眉,“又?”
四目相对,两脸沉默。
钟路恨自己方才嘴太快了。
梁颂年则等个答案。
事已至此,且为公务,钟路略略一想,倒也不是禁言,便如实道:“前几日,吏部江协办来过刑部。”
梁颂年眉头一皱,“江临川?”
钟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