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阳春(18)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半天,突然视线一起转向姚延宜,姚延宜猝不及防与他们对视,仓皇地移开眼。
“你盯着我们很久了。”其中一个人说,“你是谁呀,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姚延宜迟疑片刻,才开口道:“我叫姚延宜,是姚氏……”
话没说完就有人打断他,好奇地问:“姚氏不是被满门抄斩了吗?”
“听说是犯了……”
“谁说的!姚家早就拨乱反正了,你消息也太闭塞了。”小魏平陵瞪那人一眼,又转头看向姚延宜说,“你的声音好熟悉啊……等等,你不会就是今天我路上遇见的小公子?”
后面的画面渐渐模糊起来,魏平陵猜自己看的是姚延宜的记忆。这一段许是姚延宜不大记得了,但他是坐在魏平陵旁边。没过多久每个人就按规定的位置坐好乖乖吃饭了,后来的片段就索然无味起来,在这段记忆中魏平陵不大看得清姚延宜,倒是能看清那时自己的眼睛,明亮澄澈,意气风发。
魏平陵那时唤姚延宜弟弟,天天不着调地做着江湖梦。最喜欢冒着挨打的风险偷一壶酒来和姚延宜一起喝。
姚延宜不喜饮酒,魏平陵便给自己倒了一碗,给姚延宜添上茶水,喝之前拜两下,然后大哥二弟地喊。把酒喝完一抹嘴,开始在姚延宜面前展示他的剑术,这人看着不着调,可基础功夫一点也没落下,剑舞得好,姚延宜每次看都觉得酣畅淋漓。
魏平陵还喜欢弹琴,他有一把上好的古琴,之前过生日大哥送给他的。兴致好时也会弹上两曲,他不爱国乐,尤其喜欢乡间小唱,或者一些绮丽靡靡之音,听者有勾栏气的那种音乐,每次魏道方听到都是一顿好打。
兴高采烈是他,被抓住挨打也是他。他像是学不老实,就喜欢和他大哥唱反调,可遇着姚延宜又百依百顺起来。那片他视若珍宝的羽毛,最后又被他拿出来给姚延宜看,并且认真地送给了他,还配了个新的白羽凑成一对。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那时的姚延宜拨弄着魏平陵的古琴,抬头好奇地问道。
“我一见你便觉得合眼缘。”小魏平陵今晚给姚延宜也倒了一小杯酒,“这个酒不烈,喝两口。”
小姚延宜点头接过酒杯,就听小魏平陵棒槌地说道,“而且我是你大哥,大哥不都罩着小弟的吗?”
小姚延宜抿了一口酒,笑道,“魏大哥那一顿又打轻了。”
“你喝着我的酒,还帮着大哥说话。”小魏平陵哼哼唧唧,一口饮尽碗中的酒,神神秘秘道,“今晚带你去个好地方。”
“又去哪里?太晚了我可不去。”
“哎呦你就陪我这一次,我平时都陪你多少次了。”
小姚延宜把小酒杯又推了回去,然后说,“辣。”
小魏平陵接过小酒杯把姚延宜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拉过小姚延宜的手就开始撒娇,“陪陪我嘛,去看一眼,你肯定不会后悔的。”
小姚延宜语气松动,“去哪里?”
小魏平陵却是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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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淮桂河畔笙歌处处可闻,连空气里似乎都浸着胭脂的香味。最高的红香楼上坠着彩灯,里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你疯了,来这种地方?”小姚延宜拽着魏平陵的袖子就要离开。小魏平陵却是一把把他拉住,“来都来了,开开眼嘛。现在就走……我今晚会想的抓心挠肝,睡不着觉的。”
“我看你就是欠打。”
魏平陵嬉皮笑脸,小声在姚延宜耳边说,“我带你通通人事。走这边,我之前来探好路了,要么怎么说带你来呢……诶,别打我呀,下手轻点!”
“看,那便是今晚的头牌,有钱人一掷千金才看得到呢,啧啧,隔着屏风都这么多人来看。”
姚延宜瞪了他一眼,还是想走,魏平陵便去抱住他,“别走,别走嘛。再看看,我们这个位置,别人看不见我们的。”
魏平陵找的位置很好,在红香楼旁边的一间单屋屋顶,旁边就是巨大的松树,能巧妙的遮住两人的身影。魏平陵三两下就翻了上去,又小心地扶着姚延宜给他借力点才带他上来。
“你不是要游荡江湖,要成仙吗?怎么能沉溺于这种……”
“适当开开荤,别生气——要出来了要出来了,头牌姑娘要摘帘子了!”
姚延宜却是没有兴趣,坐的有点高,往下看他便害怕。可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不动声色地往魏平陵身边靠了靠。
“你感觉没意思?”魏平陵歪着头看了姚延宜半晌,“那我们走吧,我以为你会感兴趣。”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感兴趣?”姚延宜一手扶着横梁,一手攥着魏平陵的衣角,不敢往下看。
“我以为你喜欢做点出格的事……嘘,你听。”
魏平陵把食指树在嘴唇前,侧耳听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们屁股底下的青砖移开了一寸,然后探着脑袋往屋里看。
只见屋里两个人赤身纠缠在一起,口齿间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青砖移开后声音更加清晰,依稀是什么“不要”之类的。
姚延宜的脸唰的红了,那红像是有魔力,沿着脸蔓延到脖颈,甚至到指尖,姚延宜都感觉在发烫。
夜色浓郁,魏平陵看不清姚延宜红了的脸,还欲趴下身子看得更清楚时,却被姚延宜拽住。
“非礼勿视!”
“好好好,不看不看。”魏平陵又把那砖推上盖好,反握住姚延宜来拽他的手。
“你手怎么这么烫?”魏平陵又自然地伸手要来摸姚延宜的脸颊,饶是姚延宜已经侧身避开,魏平陵还是快他一步先摸到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