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往事(104)
他说得如此诚恳,让我不禁有些难为情:“别这样,我都被你说得有点蠢蠢欲动了……但我已经下定决心留在薄暮湾了,既然爸爸能为我做到,那么我也能为他做到。”
就在这时,希瑟快步从矿洞里走了出来。我激动地想要和她打招呼,直到闻见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才意识到她衣服上的黑色并不是煤灰弄脏的,而是被鲜血浸透了。
“有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贝丽特小姐。”希瑟先我一步开口道,“我已经确认了血迹的源头,是一头中等体格的死猪,与梅特和乌尔里克无关。”
听到她的话,我差点喜极而泣:“太好了……”
“另外,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亟需确认,必须即刻赶赴赤岩镇,请帮忙转告瑟里,明天下午四点之前我一定能回来。”
“现在吗?”亚奇爵士惊愕道,“可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无妨,我已经习惯了在夜里赶路。”
直到她转身离开之际,我才终于想起了那个最重要的问题:“等等!拉格纳罗克怎么样了?”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现在才想起来——可能是因为希瑟的神情过于从容,看着就像是刚刚在外面散步消完食回来,毫无危机感,让人不知不觉就忘记了这件事。
“噢,那个吗?”她本人仿佛也才反应过来,“请别担心,我已经把他解决了。”
关于希瑟看起来没什么危机感的问题,亚奇爵士似乎也和我抱有同样的忧虑:“希瑟夫人,你确定拉格纳罗克已经死了吗?”
对于他的询问,希瑟看起来有些迷茫:“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矿洞里很黑,我们不能排除拉格纳罗克受伤倒地后装死的可能性。”他指出,“请问你事后有检查过他的鼻息吗?”
“没有,他的脑袋滚到木台下面去了。”
第45章
得知希瑟已经骑马离开了薄暮湾, 瑟里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静:“我知道了。”
见此情景,我和亚奇爵士不由得面面相觑,并且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惊疑之色——显然,我们都以为瑟里会表现得更加激烈,比如不停用脚跺地,神经质地自言自语,一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暗自掉眼泪什么的。只要对瑟里的本性稍有了解,就很难不以最糟糕的打算来揣度我们这位漂亮的朋友。
似乎是看穿了我们的想法,瑟里翻了个白眼:“拜托,我喜欢待在希瑟身边,不代表她一离开我就会变得生活不能自理。撒娇只是我们夫妻间的一种情趣。”
“据我所知,这种'撒娇'通常是由妻子向丈夫发起的。”亚奇爵士指出,“瑟里先生,你不觉得这么做有点缺乏男子气概吗?”
面对他的质问,瑟里仅仅是嗤笑了一声:“这就是为什么同样是十八岁,有的人婚姻幸福美满,有的人还在当别人的倾听者。”
亚奇爵士没有回应——但从他的表情来看,方才他质朴的心灵应该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随后,瑟里整个晚上都不见踪影,完全无视了赫尔格大人颁布的宵禁制度。不过大约在黎明时分,他短暂地回来过一趟,还把可怜的爸爸从睡梦中叫醒了。即使隔着两道门,我也能听见他不愿起床的哀吟。
“埃林先生,你有缝线用的那种铁针吗?”瑟里问道。
“有……”爸爸半睡半醒地回答,“在草药旁边的盒子里……”
“里面有几根?我需要两根。”
“有!你要两根还是要三根都有!”爸爸气急败坏道,“斯诺里在上!拜托了, 让我睡觉!”
直到第二天早晨,瑟里才拖着一口木箱回到了家里。
“看来有人刚好赶上了早餐时间。”我揶揄道,“那个箱子是从哪儿来的?”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瑟里打了个哈欠,顺便从餐篮里偷走了一片面包,“我和屠户,还有失踪者的家人都聊了聊,磨坊主在梅特失踪前一直在考虑她的婚事,而乌尔里克经常会去给屠户帮忙,对吧?”
“是的,他是一个热心又勤快的小伙子,不光是比约克,也经常来我这里帮忙。”爸爸回答,“而且乌尔里克不想和他大哥一样继承父亲的手艺,比起木匠,他更想当一个猎户。”
“唔……这解释了很多问题。”瑟里说,“昨晚我在屠户的猪圈里发现了一片歪歪扭扭的篱笆墙,像是是被人不小心踢倒后又匆忙扶正了,但屠户说是一只小猪在逃走时拱坏的……总之,事情的脉络到此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了。”
“你不打算去和约尔根大师聊一聊吗?”我感到十分困惑,昨天上午瑟里明明还对揭穿假灵媒的事情充满了兴趣,但不知不觉就把他遗忘在角落了。
“约尔根什么的无所谓,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说着,瑟里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行,我太困了,得去小睡一会儿……麻烦你们帮我保管一下箱子。”
即使是对瑟里最为严苛的亚奇爵士,这一次也没有发表意见,任谁都看得出他一整宿没睡——虽然瑟里是一个美丽又刻薄的小混蛋,但谁也不希望看到他香消玉损。
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两点。醒来后,瑟里叮嘱我们尽快将全村的人都叫到赫尔格大人的燧石塔楼下来,尤其不能漏掉梅特和乌尔里克的家人们。
“要用什么理由呢?”爸爸问道,“光凭'一件大事'恐怕很难吸引全村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喜欢在酒馆里喝个烂醉的老酒鬼。”
“就说我知道毛人雪怪的下落了。”瑟里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