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与我不熟(35)
后来这件小衣陪他在边境度过了五个春秋,枕戈寝甲,夜里难寐时,要捏着这小衣才能睡着。
如今这小衣色泽不复,已然被磋磨的不成样子,谢晏川小心翼翼地将其藏在床内侧的被褥下面,想着或许就在不久后的一日,他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还给她,同她诉说那五年的锋镝之苦,与相思之情。
*
郎中来瞧过病后,开了些缓解症状的药方交于薛绾妤,叮嘱道:“虽说水痘疮的症状大同小异,但有的人症状急,出疹快,有些则症状缓,出疹慢,前三日还是要仔细看顾着些,待疹子出完便无大碍了……”
夜里,薛绾妤原本打算便叫上陆回一起,与她一起守着谢晏川。
倒不是要防着谢晏川,只是她担心自己会不小心睡着,若他的病情有变,自己来不及看顾。
谢晏川却拒绝了她的好意,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夜里还需要旁人守着,小月儿才刚好没几天,你还是回去陪小月儿,明日再过来看我……”
薛绾妤见他状态尚好,想着应该并无大碍,便也没有坚持留下来,叮嘱同住一个院儿的陆回,让陆回多留意着点,便回去了。
目送薛绾妤离开后,谢晏川看向还停留在这里的陆回:“陆管家也请早些回去歇息吧。”
可对方非但没走,反而走近了些,立在床边,神色不复方才薛绾妤在时的温文尔雅,透出些许冷意来。
他目光带着些许审视,倏忽问他:“燕郎君在此久居多日,还不知郎君名讳?”
谢晏川眉峰一动:“燕三山。”
“三山?”对方唇角微扬,似是讥讽,“三山可是郎君的表字?山山为川,郎君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个‘川’字?”
谢晏川心底一凛。
“不知燕郎君的姓氏,又是哪个?是劳燕分飞的‘燕’?还是海晏河清的‘晏’?”
第21章 不想走 薛娘子,何故推我?
山山为川,海晏河清。
显然陆回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这个管家……倒真的管得很宽。
“是海晏河清的‘晏’。”既然对方已经知晓,谢晏川在他面前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况且劳燕分飞四个字,听起来就晦气。
对方笑意哂然:“原来是这个‘晏’,看来之前是我误会了,不知道当家的可否知道郎君真正的名字?”
对方咄咄逼人,看似是在试探,实则更像是一种威胁。不过谢晏川也并不畏惧,视线与对方交锋:“日后我自会同她说明,毕竟我也并非见不得光的人……”
那封和离书上没有他的名字,他非但不是见不得光的人,甚至他还是她光明正大的夫君。
房中静默片刻,陆回一声冷笑打破了平静:“陆某拭目以待。”
陆回拂袖离去,谢晏川提着的一口气才敢松懈下来。
他思索着对方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的?
他自从来到清州,一直单独出现在薛绾妤身边,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和离书、路引以及圣昭一直妥善保管着,从未遗失过,他实在想不出在这种情况下身份是如何泄露的?
他在清州唯一一次表明身份,便是去见七皇子殿下那一次。
莫非是那时候泄露了身份?
可是那时陆回并不在家中,他去东郊的田庄查账……
东郊?
谢晏川倏忽想到:七皇子的藏身之处,也在东郊。
他们二人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陆回神秘莫测,当初轻松逼走冯员外一家,且事情办的干净利落,说明他背后的力量不容小觑……
难道……陆回是七皇子的人?
想起那日在密室中见到七皇子,对方一直戴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见他,可身形与眼神却让他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而且那日七皇子的声音有些刻意的低沉,应是故意压低了声线,变换了声音。
遮盖面容尚能理解,为何还要改变声音呢?
谢晏川心中一紧,有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测冒了出来。
*
翌日薛绾妤将小月儿送去学堂后,便去瞧那位燕郎君了。
喜容刚好要送洗漱的水,两人敲了好久的门,里面却没有传来燕郎君的回应。
“难道燕郎君还在睡?”喜容小声道。
薛绾妤觉得不对劲,叫来护院挑开内里的门闩,这才得以进去。
床上的郎君双眸紧闭,呼吸粗重,脸色红得不太正常。
薛绾妤走上前去,唤了他几声俱不见他睁眼眼眸,便伸手去探他额上的温度。
手心下不出意外的一片滚烫,又见他脸上与脖子上出了不少红疹,薛绾妤揭开被子,扯开他的衣襟,发现身上亦然。
分明昨日还未曾瞧见几颗红疹,没想到一夜之间竟长了这么多。
这病症比起小月儿,委实来得更急。
眼下他已高热昏迷,薛绾妤忙叫喜容去请郎中来瞧,而后拿来毛巾浸湿了给他擦拭。
因着有照顾小月儿的经验,所以他知道额头,颈侧,胸前,背后,皆是可以有效降温的地方,且动作要轻,不能碰破了红疹。
胸前擦拭过后,她试图推他翻身,要给他擦一擦后背。可他身子太重,她推不动,正欲放弃之际,却见他眼眸半睁,竟是醒了。
“薛娘子,何故推我?”
“你高烧许久,我想帮你擦一擦后背,会舒服些……”眼看高烧许久的他,双唇干涸得起皮,嗓子亦是沙哑的不成样子,薛绾妤便暂时搁下毛巾,倒了杯水过来,“先喝点水。”
“好。”他撑起虚浮无力身体,在薛绾妤的帮助下坐起身来,就着她的手慢慢饮下一杯温热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