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死遁后追悔莫及(99)
然而闻祁居高临下地端详着她,薄唇紧抿,目光疏离。
时榆陡然想起自己脸上戴着人皮面具,也不知道闻祁何时来的?有没有听见萧贺川他们的谈话?有没有看破自己的身份?
她心中这才开始惴惴不安起来,急忙避开闻祁的目光,将受伤的双腿蜷缩起来。
闻祁忽然举步走过来,半跪在地上,左肘横撑于膝,抬手伸向她的鬓边,撕下人皮面具。
闻祁果然都听见了。
时榆垂着眼,不去看闻祁。
闻祁冰凉的指尖转而捏住她的下颌迫她抬眼,欣赏着她的狼狈,语气嘲讽道:“这就是你千方百计抛弃我的选择?”
时榆抿唇不语,挪开目光看向别处。
闻祁蹙眉看了一眼她血淋淋的脚踝,满目戾气渐渐消散,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向外走。
从始至终都没看萧贺川一眼。
时榆直到被闻祁抱着下楼,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抓到了,顿时生出一股强烈不安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把头低低地蜷缩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出了酒楼,闻祁抱着她上了一辆马车,就那样把她搂在怀里,没有放下的意思。
时榆下意识挪了挪身子想要溜下去,陡然脚腕处传来一阵剧痛,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根本下不了地,只好默默地垂下眸子不动了。
二人一路沉默,那两枚棱形暗器还嵌在肉里,血顺着棱形的尖部不停地往下渗血,不一会儿马车的底部多了两滩小血泊。
时榆心想,血再这么流下去她非死不可。
她不敢抬头看闻祁,也不想去求他。她知道闻祁此刻定是盯着她的脚踝幸灾乐祸,毕竟这就是她离开他的代价。
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像是一声声敲击在闻祁的心头上。
闻祁目光盯着他,看她始终沉默不发一言,心中的恼火越来越甚。
她就这么不愿低头,宁愿死也不开口求他……
他原本想着时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他,等他抓住她之后,他一定要亲手捏碎她的脖子,狠狠折磨她一番。
可当他看见她受伤时,却心疼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可他心里又恨,恨不得时榆的血流尽,看她还敢不敢离开他。
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伸手拔出了那两枚暗器。
时榆痛得闷哼了一声,紧紧拽住他的领口,头无力地垂入到他怀中,露在外面的鬓边早已是冷汗密布。
闻祈的心跟着骤然一缩,就好似她抓住的不是他的领口,而是他的心脏,疼的发颤的不是她,而是他。
他暗暗深吸一口气,将暗器撒气似的扔在地上。
暗器拔出后,伤口的血反而越涌越凶,他忙从车上的暗匣里摸出止血散,洒在伤口上,又扯过绷带小心地缠住伤口止血。
待他包扎好,只觉背脊凉飕飕的,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马车也跟着停下。
长丰在外面打开车帘,道:“王爷,客栈到了。”
客房里,早有大夫等候其中。
闻祁抱着时榆大踏步走到桌旁放下,大夫二话不说,赶忙半跪在地,检视时榆双足,显然是有人提前告知了大夫,她受伤部位。
片刻后,大夫放下时榆双足,向闻祁禀道:“回公子,这位姑娘双足足筋已断,需要先接好足筋,再缝合,方能痊愈。”
闻祁目光一闪。
有一瞬间,他竟希望时榆的足筋永远不要接上,这样她就再也没法从他身边逃走。
闭了闭眼,他道:“接。”
大夫迟疑道:“只是足筋已断之久,需得立马接上,耽搁不得,若是上麻沸散怕是来不及……”言下之意,时榆的足筋来不及用麻沸散,必须马上接上,否则就废了。
闻祁转眸斜了时榆一眼,时榆早已疼得薄汗染鬓,秀眉轻拧。
他原想奚落她两句,见她强忍痛楚,心里一软,道:“你且问她自己如何选择?”
时榆抢言道:“接!我受得住。”
大夫也松了一口气,开始准备器具。
没有麻沸散,时榆得生生忍受着大夫用镊子,将她断裂的两根脚筋扯出来,再用针线缝合,再将外面破裂的皮□□合的痛楚。
很快,汗水湿透了她的发丝和衣衫。
她死死地咬住唇瓣,双手攥着衣衫,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闻祁见了,紧握住的拳心一松,起身走过去,略带强迫地掰过时榆的脸,轻轻摁进怀里,声音是硬邦邦的低柔:“别看,很快就好。”
时榆一怔,脸颊贴在闻祁身上,
鼻尖萦绕着得全是衣襟上熟悉的白檀香气。
也不知是注意力被引开,还是拢住自己身体的臂膀给了她力量,伤口竟没那么疼了。
接上脚筋,缝合伤口,包扎完毕,已是一个时辰后。
时榆颤颤巍巍地歪在闻祁身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半分力气也无。
大夫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头一个月最关键,姑娘足筋受不得一点力,所以千万不能下地走动,到第二个月才可适当走动,第三个月时便可复健,复健得好的话,一百天后便能恢复如常。”
闻祁看了一眼崔七。
崔七上前,领着大夫恭敬退下。
客房里登时陷入寂静中。
时榆见闻祁不动也不说话,一颗心不由得又忐忑起来,缓缓坐正。
以闻祁的脾气,这次被抓回来,只怕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也难解心头之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