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韫天机(44)
公孙荌闻言面露心虚,她声音又急又快,人影很快便消失在堂中:“阿父我去做功课了。”
她甚至不忘与殷昭澜道别:“下次再见,漂亮娘子!”
公孙瑞忍俊不禁,似是被公孙荌机灵的样子所逗乐,转过身来笑意仍未退却:“参加公主殿下,真是令公主殿下见笑了。”
殷昭澜闻言笑笑不语,摆明她今日便不欲和和气气地与其交谈。
公孙瑞脸色微变,却又像未曾察觉般,自顾自地说道:“殿下来了岱州,便可要好好尝尝我们岱州独有的荷花酥。”
语罢,一婢女端上来一碟精致的小盘,上面呈着几个花瓣绽放开来的荷花酥,样子栩栩如生,倒真真像是刚摘取下来的一般。
殷昭澜拿起一个荷花酥在手中细细端详,公孙瑞见其举动,以为这位打从沧都来的朝澜公主便是要妥协了,却听见一道凌厉的眼刀直朝他扫射过来。
“既陛下赏了我岱州这块封地,岱州便不必称你们,当是我们共同的岱州才是。”
殷昭澜放下手中的荷花酥,语气咄咄逼人,丝毫不示弱:“太守当也和旁人一道觉得我朝澜不过是一个不成大器的公主,便不欲善待了么?”
公孙瑞面上所带之笑意当即便收了去,却也不见半点应有的敬畏之色:“伯享并无此意,只是殿下既到了岱州,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入乡随俗?”
那女娘敛下眸子轻轻一笑:“再不受宠的公主,也是公主。”
“你这番轻待我,便不怕我往沧都捎封信?”
公孙瑞稳坐不动,他也拿起一个荷花酥咬了一口,酥脆的声音骤然响起,又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声音悠悠然然:“岱州距沧都路途遥远,山高水长,殿下还是不要折腾的好。”
言下之意便是殷昭澜的人出不了岱州。
他饶有兴致地又拿起一块荷花酥,似乎已经笃定殷昭澜拿他无法,神色满足,分明已过不惑之年,却依旧像个孩童一般兴致勃勃。
从前他是岱州唯一的主,以后,他也必然是岱州唯一的主。
可公孙瑞高兴得太早了些,他还未曾摸清这位朝澜公主的性子。
殷昭澜稍稍将那碟荷花酥推开了些,语气轻快:“公孙太守要将目光放得长远些,谁说我的人便一定就都在岱州了。”
公孙瑞动作一顿,他放下手中的荷花酥,拿了张手帕擦了擦手。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这位打从沧都来的朝澜公主并非他想的那般简单。
他呵呵一笑,又变了一套嘴脸:“劳烦殿下先于鄙人寒舍住上几日,公主府正在修缮,只需公主耐心等上一等,届时定让殿下满意。”
殷昭澜不吃他这一套,只斩钉截铁道:“半月。”
“我只给公孙太守半月,若届时不令我满意,那岱州的太守,我想,便可另寻贤才了。”
“那是自然。”公孙瑞这般笑应着,眼中却是暗藏锋芒。
殷昭澜就这般带着一席人在知州府暂时住下了。
这几日倒是相安无事,殷昭澜与那第一天见到的小女娘公孙荌来往得紧,她越发喜欢这个可爱机灵的小女娘,与此同时,她也渐渐摸清楚了知州府的情况。
这公孙瑞乃是当家人,上有一母张氏,一兄公孙朔,下有孩童四个,二子二女。
其有一妻二妾,而这小女娘公孙荌便是妾室江氏所生。不过殷昭澜到了知州府这些时日来,只见过当家主母张氏与妾室江氏,林氏。
张氏威严,人虽已至花甲之年,眉眼却仍旧精明得极。江氏温婉,瞧着便是江南娘子的标致模样,说话总是柔声细语的,活像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而那林氏长得娇媚动人,走起路摇曳多姿,饶是见过宫中多般妃嫔风姿的殷昭澜也不得不承认,这林氏媚骨天成。
只不过还没等殷昭澜见上一见那颇有些神秘的正妻顾氏,她便快要离府了。
这日,殷昭澜照常在府中院内四处闲逛消食,却是瞧见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厮往前厅赶去,前厅声音嘈杂,似乎来了什么人,不知出了什么事。
她心下好奇,便也跟了前去。
只不过她并未料想到,这一番前去,差点将自个的小命夺了去。
奇怪,适才分明厅中嘈杂纷乱,现下进了厅堂之中却是不见旁的人影,除了似是失了力倒在软垫之上的,一个郎君?
殷昭澜凑上前去,想要看清些此郎君当为何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她只得出两个结果。
一,此郎君年岁不大,大抵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
二,此郎君长得实在是过于,漂亮了。
殷昭澜只能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眼前的这个郎君,他的面骨生得极好,长眉疏朗,睫毛浓密,唇色发红。
可偏偏此郎君身材健硕,宽松的衣袍之下也盖不住好看的肌肉纹理,这般漂亮的郎君却有着令人瞧了便忍不住血脉偾张的高大身姿。
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已,殷昭澜不禁赞叹得连连摇头。
下一瞬,她的动作却是戛然而止,因为那郎君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睁开了眼。
殷昭澜霎时怔愣住,心里不争气地想着,这双眼眸当真亮极了,乌亮乌亮的,让她萌生了一种这张脸就该配这样明亮的眼珠才是的想法。
她沉浸在自己胡乱的思绪之中,并没注意到那双眼眸异常猩红。
便不等她反应过来,一道剧烈的刺痛从她的脖颈之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