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韫天机(50)
昭澜睁眼说瞎话,随意扯了个谎。
“是么?”
眼前那双幽深的墨眸似乎能洞悉她心中所思,昭澜虽心中有所慌乱,面上却依旧不显,她扯起嘴角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知道,如若显现但凡一丝异常,或许李行韫便有可能直接杀了她。
起初李行韫选她做宠妃的原因,她不清楚。
但她清楚的是,蕙姬可以是后宫之中的任何人。
金秋礼很快便就过去,好不容易才热闹了些的竹阑园一时间又变得冷清极了。
那日李行韫未再说些什么,昭澜想着此事应当就这般揭过去了。
沈禹松于十月初从京都正式启程,大抵半月便能抵达江州,想来今年便就要在江州过年了。
昭澜并未去送他。
竹阑园那日,的确是她事先与沈禹松报了信,最终才使得有据可查,避免宜婳反咬她口空无凭,也避免李行韫暗中调查发现对不上号。
而李元苓,倒是个巧合。那日她来紫竹小院向昭澜表达感激之情,昭澜想着二人结伴倒是更有信服力,便托出欲饱览百年血藤之愿,元苓正愁不知如何感谢,便就爽快应下。
这些时日她脑海之中渐渐浮现起了许多从前往事,模糊不清的记忆慢慢出现了色彩光亮,她也忆起了沈长风这人,按理说在京都能遇见沈禹松这般故人,她该是欣喜的,更何况此番沈禹松一走便是三年,她理应去送送。
可前阵子宜婳挑起那事,令她不得不由此避嫌,她如今享了蕙姬身份的好处,便还是应在外人眼中担好宠妃的本分。
她想,沈禹松应当能明白她的未言之意。
而如今进宫已然半年有余,她现下已没了那药对记忆的困扰,该是抓紧些进程弄清楚当年燕旻究竟是怎么死的。
于此而言,她仍旧只能是许苕。
对李行韫暗含爱慕之心的太祝丞之女许苕。
......
嘉绪元年十月底,天降旱灾于幽州,朝廷下发赈灾钱粮,组织州地官员安抚民心,救济百姓。不料旱灾过后又有瘟疫横生,百姓苦不堪言,流离颠沛,幽州户籍变动频繁。
陛下与朝臣近日便为此事焦头烂额。
昭澜虽在消息闭塞的后宫,但灾祸之事兹事体大,她也略有耳闻。
此番她正在沁宜轩的小厨房捣鼓些新奇的吃食,便是因听闻陛下忧民心切,食不下咽,已然数日未曾好好用过饭了。
待她和芮儿端着食盒来到书房之时,瑞福便就宛若见到救星一般,瞬时间喜笑颜开,瑞福那本算年轻的面容经这些时日瞧着像是苍老了些,笑起来眼尾都起了些褶皱。
这令昭澜想起她和芮儿第一次端着食盒来到侧殿等候的情景。
那时她还不识得陛下身边得力的内侍之首瑞福是哪位呢。
“娘娘快进罢!”瑞福真真是头一回擅作主张,毕竟如今可总算是来了个能劝陛下用饭的主儿,陛下这几日食欲不振得就像是要升仙了一般,连带着他这几日也跟着愁上愁下,吃不下饭,他觉着自个儿的腰带都宽松了些。
瑞福瞧着那主儿进殿的身影,心里祈祷着今日陛下定要好好用些饭才是。
昭澜一进殿中,身后殿门一关,便忽感一阵压抑,原是殿内之窗都未曾打开。
虽已近黄昏,但外头天光仍在,而这里头却是昏暗一片,依稀存有一点不算亮的光线,殿内很是安静,一点声响也无。
昭澜放下食盒,她借着昏暗的光轻手轻脚摸索近案前,果真瞧见了撑着手在案上睡着的李行韫。
几近入夜,殿内有些阴冷,昭澜拾起一件散落在地上的外袍,正给案前之人披上之时,他便就醒了。
李行韫坐起身来,似乎还未清醒,便见他又阖上眼,伸手捏了捏眉心,声音里夹带着才刚睡醒的浓浓沙哑:“什么时辰了。”
“快酉时正了。”昭澜答着,又转了身倒了盏温茶递给李行韫。
盯着李行韫喝完那盏茶,昭澜才去将适才的食盒提来,一阵诱人的香气随着食盒被打开而飘了出来。
昭澜从中端出了一碗菌菇汤置于案上:“陛下先用点东西罢。”
李行韫眉头一挑,瞧着样式不似宫中庖厨而出,有些讶异地抬头问道:“你做的?”
昭澜并未否认,只递过一只勺子,便撑着脑袋道:“陛下快尝尝味道如何。”
在满怀期待的目光下,李行韫不得不浅尝了一口,没成想味道竟还算不错,便又多喝了几勺。
“好喝罢!这可是妾身的独家秘方!”昭澜见李行韫的动作不免得意起来,她面上满是骄傲之色。
李行韫放下碗筷,淡淡评价:“还行罢。”
昭澜现下可不信李行韫嘴里吐出的话,她瞧着空空荡荡的碗,忍不住在心里头偷笑起来。
她总算是将李行韫摸清楚了些。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并无什么信服力,李行韫轻咳一声,目光投向食盒,佯装正常地问道:“还做了什么?”
一碗看起来清汤寡水的面被端了出来。
昭澜怕李行韫嫌弃这一碗面,开口解释道:“这清汤面虽看似平平无奇,但汤底可.......”
却不等她说完,李行韫已神色如常地动起筷子。
昭澜微微顿住,怔怔地盯着李行韫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