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韫天机(96)
“娘娘,陛下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昭澜依稀记得这侍从,好似是瑞福身旁那个叫青山的小徒弟。
“既如此,公公可否帮我将这膳食送进去?陛下还未....”她并无什么反应,既然李行韫正在忙碌,她也没非要进去的打算,只将食盒递了过去。
却是被那青山打断:“陛下已用完膳,娘娘请回罢。”
李行韫这一月来都与她一道用膳,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会传人通个信不必等他,可偏今日既无传信,殿前侍从又说他用完膳了。
此话一出,若换作一般的女娘可能便就生气转身便走了,可偏偏是昭澜,就是生气便也要当面问个清楚,她绝不是生气会关在屋子里生闷气的性子。
此番一来,昭澜便就偏要进去探个究竟。
不过是一个小侍从,说话竟如此不客气,跟在昭澜身侧的芮儿即刻便恼了,上前一步争执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家娘娘如此不敬!”
昭澜拍了拍芮儿的手宽慰道:“算了,他都说陛下正忙了,我们先走。”
“可是....”芮儿还欲说些什么,却见她们娘娘朝她眨了眨眼,她便知道娘娘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了。
便在下一刹那,昭澜忽地松开手,趁几个侍从不备,像只泥鳅一般,轻轻松松便就钻进殿内。
那些个侍从从没遇到此种情形,待到反应过来时,一时间都有些无措,直愣愣地追在昭澜身后。
身前女娘却是忽地顿住了脚步,并非是因悬在脖颈之侧的长剑,她的目光迟迟停留在倚靠在软榻上衣衫不整的李行韫还有他身侧一个貌美的女娘身上。
殿内气氛一时冷凝。
“退下罢。”
听见这么一声命令,那几个跟进来的侍从头也不敢抬,就这般三步并作两步,直直退下。
昭澜神情很是平静,沉默不语,她便只是异常平淡地望着那软榻上的人。
平淡得那软榻上的郎君心底生出了一丝猝不及防的尖锐痛意。
末了她望向剑指自己的那人。
是途安。
自回京后,途安见到蕙姬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成想今日一见却又是在如此难言的场面之下,在幽州时,虽不愿承认,但他心里却是已经默认了昭澜的地位,也暗暗对这女娘生出几分敬佩。
他护卫在陛下身侧,深知陛下心里分明装满了这个女娘,可他只不过是一个下属,他也猜不懂陛下今日之举是为何意。
思及此处,他对目睹一切的昭澜难得生出几分不忍。
昭澜朝前走了一步,那尖锐的刀刃瞬时逼得极近,途安一惊,下意识收退长剑,生怕那锋锐划破女娘的脖颈。
而那软榻上的郎君默默收回了前倾的身体,暗暗松了口气。
她浅浅一笑,眸中却无半分笑意,话语之中带着隔绝人的冰冷:“既然不打算杀我,便不必执剑对着我。”
昭澜指尖轻触那长剑,轻轻松松将其移开,她走上前几步,对着那有几分姿色的女娘笑了笑,那女娘仓皇低头,不敢与她直视。
“原来陛下不准任何人打扰,是这个意思。”
李行韫对上那双染上哀意的眸色,眸光蓦然一黯,张了张唇,终究还是道出。
“既然都看见了,还不快出去?”
那般漠然冰冷的视线实在刺眼,她盯着李行韫,忽然泄了气,笑叹道:“一定要我恨你吗?”
“恨便恨了,你当真......”他未曾说完,便见眼前女娘将手中食盒随意一丢,发出砰的一声,像个石子丢进了池塘卷起层层涟漪在这人人屏气的大殿之中震震一响。
下一瞬那女娘的动作却是令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那女娘走上前来,提起裙角便就这般坐在他的腿上,伸手捂住李行韫的嘴,她满脸愠色,语气恶狠狠:“我不想听。”
一旁的貌美女娘和途安见状默默转了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你们都出去一下。”她喊道,声音不大不小,但莫名便让殿内仅存的二人乖乖听话,默默挪动了脚步。
李行韫眸色微微震惊,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昭澜便用了些劲,他便只发出来呜呜声。
“李行韫,你真以为我会上当第二次?”
“在闻香楼你便使了这招骗我,同样的招数还敢用上第二次。”
“你要亲征,对吧?”虽是疑问,但她的语气肯定极了,似是早已将李行韫的心思想法都猜透了。
“说话啊李行韫。”她着急催促道。
他的手攥住她的手腕,昭澜登时才反应过来,讪讪将他的唇解放开来。
李行韫无奈:“刚才你那泫然欲泣的模样都是演给我看的?”
“不这样怎么靠近你把你嘴堵上,若不及时堵上又不知道要说上多少难听刺耳的混账话。”她心虚一瞬,下一刻又理直气壮。
昭澜捏住他两边的颊肉:“少转移话题了,告诉我,你是不是要亲征?”
李行韫叹了口气:“你如何知晓?”
“边境形势日益严峻,甚至那北羯大军已然攻入边城。你说我如何知晓的?”
她面色担忧:“一定要亲征吗?”
李行韫望着眼前这个眉头都快要皱到一起的女娘,郑重其事地点头。
朝中能武的将军皆在各州境界镇守,且那北羯大军先锋将军凶悍,定是难缠得紧,此时调州地的军队仅会导致内忧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