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我给你装床。”
孙捡恩:“你不困吗?”
卢椋能做那么巨型的石刻,虽然说前期不是她全程下手,至少占比很大。
雕一个佛头在外行眼里难如登天,况且卢椋还要刻几千个人的功德碑。
开车来回,熬夜点灯,她的爷爷奶奶好像习以为常,孙捡恩却觉得她像电影里的超能力者。
“没那么困。”
卢椋指了指眼下,“你的黑眼圈要挂下来了。”
“快去,我总不能和你一起洗澡。”
她开了句玩笑,不料孙捡恩说:“可以。”
卢椋脚步一顿,“这都可以?”
孙捡恩:“我们学校是澡堂。”
卢椋除了旅游没去过北方,听说过有些大学是这样的。
她并不习惯,摇头说:“我不能接受。”
孙捡恩:“好吧。”
她进去没一会又喊卢椋的名字,“没有热水。”
家里的门也是老制式,上半扇门是很有年代感的蓝色海棠玻璃,只看得到模糊的人影。
卢椋站在外面告诉孙捡恩怎么打开,她说话似乎从不着急,孙捡恩问:“是还有什么隐藏开关吗?”
卢椋被她逗笑了,“没有,就是冷热不太稳定,等会别烫着你。”
她的生活凑合居多,不会因为突然造访,不在计划里的人而想着改造什么。
她站在外边等孙捡恩调适。
里面浴霸开得明亮,孙捡恩也只看得到外头的影子,卢椋似乎一直在等她说可以了。
她礼貌又疏远,哪怕孙捡恩住进她的家,也是一样。
孙捡恩很容易出神,花洒喷出来的水忽然滚烫,她啊了一声,外头的卢椋听见了,问:“烫着了?”
“还好。”孙捡恩说完后卢椋的影子就飘走了。
老房子洗手间也不干湿分离,卢椋的洗漱用品都是老牌子,香味很清新。
孙捡恩从没一个人真正生活过,她难以想象这样的生活。
比起卢椋父母双亡还有爷爷奶奶,她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卢椋从杂物间找到了之前卸下的床。
一米二宽,她想了想孙捡恩的个头,和学校宿舍的比绰绰有余。
她先组装上了,等孙捡恩洗完澡出来,卢椋就剩床头没装了。
孙捡恩浑身冒着热气,卢椋看她和游魂一样飘过,提醒她吹风机在哪里。
没想到湿着头发的女孩走到她身边,更想看她装床。
她依然迷迷瞪瞪的,卢椋问:“你要再喝点水吗?自己去倒。”
孙捡恩蹲在她身边,长发混着卢椋常用的洗发水味道,无端的暧昧卷在她们周围。
卢椋微微往边上挪了挪,孙捡恩察觉她的后退,攥住卢椋的胳膊。
“我让你很害怕吗?”
卢椋都做墓碑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的胆量都算数一数二了,小时候还跟着爷爷去老坟捡过骨头。
她失笑,“你想说什么?”
暖烘烘的人身上都是她的味道,卢椋心也软好几分,“床还没装好,铺床还要时间,你困了就去睡觉。”
孙捡恩不走,她半干的发还在滴水。
红漆木的床不会吸水,水珠滑落,撒在格纹花砖上,孙捡恩闷闷地问:“你长到现在,有忽然想亲人的时候吗?”
第17章 第十七块碑
卢椋把床头架上去,没有细想。“当然有。”
孙捡恩看着她:“是什么场景下呢?”
“难道是蓝迁姐姐说的,暗恋你的高中同学吗?”
卢椋一点也不难为情,心里骂了蓝迁几句碎嘴,“暗恋我的高中同学?”
“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偶尔还是有几天……”
她顿了顿,不知道在笑什么,“像你说的那样。”
她装好了床头,把还蹲在地上的孙捡恩拉起来,“去吹头发。”
孙捡恩赖在地上不走,“你还没说清楚。”
“你难道有很喜欢又不能在一起的人吗?”
孙捡恩实在没什么感情纠纷,虽然安璐开玩笑说喻沐暗恋你,但孙捡恩无法想象自己和喻沐在一起。
在遇见卢椋之前,她甚至没有任何情感需求和欲望。
卢椋去自己房间的壁橱抱出一床新的四件套,庆幸自己上周做过大扫除全部洗晒过了。
“没有,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她没想到自己这个岁数还要做心理顾问,“只是想而已,不需要太具体。”
大概是认识孙捡恩开始,这人就说出一些卢椋难以回答的话。
她并没有把孙捡恩的语出惊人往自己身上套,权当她灵光一现。
就和寺庙里的拥抱一样,和电话里的抱怨一样。
或许她在学校也散发过这种无意识的亲昵,魔芋一样的女孩也有人喜欢。
卢椋从不怀疑孙捡恩潜在的魅力。
“不太具体是什么感觉?”
孙捡恩看卢椋给自己铺床,伸手搭把手。
“很朦胧,不需要具体的样子,是女的就行了。”
卢椋干活脱掉了外套,里面是一件宽松的灰色半高领毛衣。
紧身衣下摆塞在工装裤里,偶尔随着动作起伏,露出一截腰。
孙捡恩:“不具体,你怎么确定自己想要亲呢?”
卢椋词穷半天,“这是一种感觉。”
她看孙捡恩好学得很,随口问了句:“怎么忽然问这个,之前也没听你说喜欢女的啊。”
卢椋依然按照对待客户的标准对孙捡恩,但孙捡恩总打破她苦心竖起来的边界。
无论是行为还是问题,都超过了客户的范畴,总往暧昧的方向狂奔。
孙捡恩:“不知道,以前也没喜欢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