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重量和立柱相比不值一提,卢椋甚至还能用右手挡住车框,怕孙捡恩的头撞到上面。
顷刻的功夫,孙捡恩的心跳还没回复,人已经落地了。
卢椋锁好车牵起孙捡恩的手,“走吧。”
孙捡恩挨着她,声音微弱:“你把我当石头吗?”
卢师傅一身几十个兜,车钥匙不知道放在哪里,她们顺着路灯往前走,去锣鼓和唢呐齐鸣的村子深处。
“哪有这么柔软的石头。”
直到被卢椋安排到某一桌吃饭,孙捡恩还是怔怔的。
这一桌和外边的席比不算大,可以算师傅给主顾家开的私桌。
同桌吃饭的还有莉莉姐,她看卢椋和孙捡恩过来,打了声招呼。
偏厅搭起了戏台,天一黑就有节目,村民也来天井边上观看。
孙捡恩的角度还能看到戏曲演员的箱笼,对方已经穿上了戏服,面容敷粉,看不出真实的模样。
桌上的菜都快放不下了,海鲜也不少,卢椋:“你爱吃什么?这里可没有水煮蛋啊。”
她嘴上这么说,给孙捡恩夹的菜都不算重油重盐。
孙捡恩却觉得其中一个戏曲演员总看向这里,她戳了戳卢椋,“那也是你认识的人?”
卢椋看了过去。
扬草的风俗也和村落有关,人生大事方面从不吝啬。
一般人经济不宽裕,也不请人唱戏热场子,哀乐和戏曲磁带轮流播放。
主顾阿姨的丈夫生前有这方面的爱好,她特地找人请了专业的演员。
为了质量,还是从隔壁县请的。
卢椋并不知情,这些是同桌的莉莉姐说的。
她和那位身穿戏装的女孩对视,露出疑惑的神情,“不认识。”
“我只认识拉二胡的,这仪仗队也不是她手下的。”
大概是卢椋的视线也很明显,休息空档,那位演员还没卸妆就走了过来。
她脸上涂着油彩,眼神明亮,边上的小孩都吱哇乱叫,孙捡恩微微蹙眉。
“卢椋?”
“是卢椋吧?”
很快她人站到卢椋身边,“我邱艾啊,我下午看你和虞师傅说话,问了她一嘴,她说是你,我还半信半疑呢。”
孙捡恩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现在是戏台中场休息,和她一起的同事喊她,“小艾,你干吗呢,马上要下一场了。”
小爱。
那不就是蓝迁说的那个人吗?
大概是眼前的油彩脸太陌生,卢椋是听名字才记起来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邱艾:“兼职啦,老板大气。”
她性格似乎很活泼,冲卢椋笑了笑:“我先走了。”
晚上的流水席热闹,亡者生前的亲朋都在这里,村里也有人聊起过往。
白发的老人不知道送走第几个年轻人,握着主顾阿姨的手说你要保重身体。
明明是葬礼的开席,却热闹得不像葬礼该有的模样。
孙捡恩看向倒果汁喝的卢椋,“她给你写过情书?”
卢椋差点把果汁喷出来,“什么情书?”
孙捡恩不说话,她的眼神在老房子的白灯笼下还挺凛冽。
卢椋不难猜是蓝迁和甘澜澜和她说了什么,“没有的事。”
“只是写了个字帖,友好交流。”
孙捡恩:“多友好?”
“你也叫她小爱或者爱爱吗?”
孙捡恩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名字不正常,也有同学试图用八字来给她解释。
但李栖人不信这些,她就是故意的。
同学和老师会喊她小恩,妈妈却喊她后面两个字。
宝贝或者叠字的昵称对孙捡恩来说都很陌生。
更别提从前听安璐和暧昧对象打电话,肉麻的称呼一个接一个。
孙捡恩当时不懂,也不理解哪有人一谈恋爱就失去真实姓名。
人怎么可以把一切寄托在别人的感情上呢?
但现在她好像也陷入了这样的泥淖。
居然想要这样的肉麻。
卢椋看她好不容易多吃一点,还想着是虞师傅厨艺高超,没想到孙捡恩又开始了。
“我和她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你想什么呢。”
她忽然意识到孙捡恩挺爱幻想,更爱虚空吃醋。
也很在乎她。
还有这些不符合外貌的占有欲。
卢椋:“别听蓝迁瞎说,她的话只能信一半。”
“知道了吗。”
大概觉得自己这么说也挺生硬的,卢师傅思考半天,不好意思地补了后四个字。
“宝贝……小恩。”
第32章 第三十二块碑
回去的车上孙捡恩没怎么说话, 卢椋皮卡的车载电台刺刺拉拉,断断续续播放着七日天气。
宝贝小恩。
孙捡恩脑子里还是这四个字,她忽然不困了。
这四个字反复循环, 简直像蓝迁带她逛街路上遇见的水果摊喇叭。
甘蔗九块九两根,宝贝小恩。
耙耙柑八块一斤,宝贝小恩。
丑苹果三块五一斤, 宝贝小恩。
……
孙捡恩偶尔整一下眼,卢椋以为她是要睡了, 也没说话。
皮卡一路开回民宿,村子的夜晚很安静, 山头气温很冷, 卢椋又给孙捡恩递了一个纸袋。
下午坐在后排的孙捡恩就看见了, 她还以为是莉莉姐的东西, 没想到是卢椋买的。
“给我的?”
卢椋关上车门,从另一边绕过来,“特地买给你的。”
“白天有太阳算暖和, 就没拿出来,现在正好戴上。”
里面是一条围巾,主色是雪白的, 围上正好像一只小狗。
质地非常柔顺,孙捡恩围着人也毛绒了许多, 卢椋看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