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是什么都看不到咯。
本次谈话到此为止,肖官对张欧用十分官方的语气宣布已经记录了他本次供词,待分辨真伪与切实核查后, 会给与他一个回馈。
并肩走出渊海宗弟子的破败小院,南扶光与肖官谁也未说话, 心中已经有了一把算盘, 却无人在亲眼见证前得出定论——
古生物研究阁正做着不为人知的、有违三界律法、触及人伦道德底线的实验。
……
张欧最后的警告让南扶光很在意。
她原本可以反驳张欧,“黑漆漆且粘稠腥臭的液体”,这无论如何都不像是长脑子的正常人拿到手第一时间能往嘴里放的设定……
如果不是他, 丽娘也不会。
所以杀猪匠也不会。
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刹住了。
她可以相信正常人,但不能相信杀猪匠,想象中他可能会捧着海螺“哎呀”一声,然后唉声叹气地捏着鼻子往下灌。
光想到那个生动画面,南扶光就有一种她即将要给喜欢乱来的人擦屁股的绝望。
从渊海宗出来正好时至晌午,利用她一上午的肖官并没有一点儿要请她下馆子的意思,两人只好一拍两散。
南扶光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劝解那杀猪的早日离开古生物研究阁还是干回他的老本行比较安全,心思回转间来到了彩衣戏那座楼宇。
青天白日自然没有表演,看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炼气中期老头,看了南扶光一眼,看见她腰间的挂坠后叫了声“大人”没有拦她。
不同于夜晚的繁华与喧闹,白日的楼宇犹如一座废弃的戏园或者荒城,一切都是幽暗的,夜明珠也被幕布遮挡了起来。
头顶的不净海折射着波澜的光是唯一的光源,一瞬间好似回到了那日于渊海叶舟纵身一跃下深海,南扶光又感觉到了那种静谧之下的窒息。
一路走来,周围没有人。
又好像有很多眼睛在盯着她。
冰原鲛的水缸黑漆漆的犹如一潭死水,一半掩藏于半挂的幕布后面,当南扶光靠近时,才看到在水缸的边缘架着高高的梯子,想来是饲养员用来投喂那冰原鲛时用的。
安静得水草忽然随波逐流般飘动起来,伴随着越走越近,南扶光终于看见了水缸最上方,楼梯上站着个拎着小桶的女修,身着云天宗道袍。
差点儿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南扶光眨眨眼,眼看着那侧脸对着自己的女修一张漂亮的脸蛋写满着好奇与跃跃欲试,她一手拎着一提小银桶,另一只小手拎着一条沙丁鱼。
一条巨大的银鱼拨开水草出现,水波纹又伴随着越发接近水面变小,属于人类模样的小巧的鼻尖浮出水面,一双覆盖着冰蓝色膜的眼像是有些好奇地盯着那条沙丁鱼。
“鹿桑?”
南扶光难以置信地喊了声。
站在梯子最高处的女修显然吓了一跳,晃了晃,差点没掉下开。
沙丁鱼脱手落入水面,立刻被那露出半张脸的冰原鲛吞咽,它似乎也受了惊,水花四溅中,它抢了鱼迅速地沉入黑漆漆的水缸深处。
水面无声绽放一朵沾着红色鲜血的血花。
是那条冰原鲛留下的。
“大师姐?”鹿桑好不容易一只手扶着水缸边缘稳住身体,回过头看她,“你怎么这在?”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
南扶光拎起腰间摇曳的「翠鸟之巢」腰坠给她看。
“你怎么进来的?”
鹿桑眨眨眼:“那人看我,说了句‘神凤‘,就放我进来了。”
南扶光:“?”
鹿桑道:“听说是这里有近乎全部的灵兽都在「旧日契约」中宣布对我和师父的臣服,所以那位大爷认为放我进来没有危险。”
停顿了下,云天宗小师妹一脸天真道,“事实上,它们确实很友好。”
上一次听到这种设定还是龟龟那小白眼狼。
南扶光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捕捉到,一只惨白的手,悄无声息地从水缸的水面探出,长长的指甲尖锐无比,被泥土、苔藓或者其他鱼类的内脏污染的指甲发黑。
那只湿漉漉的手于水光中折射着诡异的光,悄无声息地靠近鹿桑搭在缸壁上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
阴湿的触感让鹿桑“嗳”了声,吓了一跳,立刻回头。
与此同时,南扶光指尖燃起一张绿色符箓,燃起的符箓犹如离弦之箭射向鹿桑——
云天宗小师妹不明所以瞪大了眼,惊慌地喊了声“师姐”,那团火已经擦着她的面颊,射向她头偏后方一侧!
冰原鲛迅速缩回手发出尖锐的兽鸣声,似鸟兽又似鹿鸣,“哗啦”一声巨响,它翻身,银白鱼尾甩落鳞片无数漂浮于水面,它沉入水底。
“下来。”
是来自云天宗大师姐不容拒绝的命令。
当鹿桑不明所以却还是听命顺着往下爬时,南扶光靠近鱼缸,长满青苔的水晶壁后,一只长得不像人类的手伸出来,抹去一片青苔。
绿色碎屑与搅起的泡沫混杂浑浊,漆黑的鱼眼出现抹出的缝隙中,与站在缸外的冷着脸的南扶光对视——
按照张欧的说法,冰原鲛应该是可以在鱼与鲛人之间自由来回切换,而丽娘因为是人转换的,只能维持鲛人一种姿态。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古生物研究阁不知道为何,一心想要掩盖被他们从人类转换为冰原鲛的丽娘的死亡真相。
为此,他们特地不知道上哪找来一条一模一样的冰原鲛,在它身上创造了与丽娘身上一样的伤口,谎称丽娘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