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山绝(33)+番外
他忽然又笑了,“舅舅,我们去医院,你千万别睡。”
“困了吗?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吧。”
“那个,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特别特别调皮,我记得有一次你要打我来着,拿着好长一截棍子,我才不傻,看到你转头就跑了,结果你就在后面追,那时候我还小,跑不快的,可逆还是没追上我,我俩就这样一个追,一个跑,跑了两里路呢。”
付老的叹气比脚步沉重。
“还有还有,我出国留学的那年冬天,你送我来着,你还记得吗……”
贺瑾时泣不成声,哽咽着嗓子早就说不下去了,身后早没有了温热的呼吸。
贺瑾时就这样一步步把舅舅背上了医院,可是……可是…
第19章 串通好的。
贺瑾时靠坐在医院破旧的椅子上,脸上的惨白比手里的已经被捏皱的纸张还要失去血色三分。
舅舅走了。
贺瑾时不信,一路上他都不相信,他从没有想过舅舅的离开如此迅速。他来不及说的什么,来不及铺洒他仅有的一点温情,舅舅就走了。
悄无声息的走了。
他捏紧了手里的纸张,卸下了全身的力气,看着老付在医院里给他跑腿,忙前忙后。他真的脱力了,静静的就像此时躺着的舅舅一般,没有活人的生气。
空洞的眼眸内入了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贺瑾时抬了抬眼眸,入目的人让他心里更难受了。
是苏志荣……
贺瑾时索性闭上了眼睛,将手里的报告单塞进口袋里。
“贺瑾时。”
贺瑾时不想回应些什么,要不是看在这里是医院的份上,他绝逼会冲上去把姓苏的揍一顿。他深切明白,这有什么用呢。舅舅还是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贺瑾时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方文清生前的种种样子,老实的、滑稽的、善良的……过往种种就在脑子里了,他不敢闭上太久,那太难熬。
苏志荣又叫一遍,“贺瑾时!”
苏志荣被贺瑾时这副不答不应的模样戳到心窝子上了,朝贺瑾时跟前凑,还随手推了贺瑾时肩膀一下。怒火来得太快,贺瑾时伸手掰着苏志荣的手指,将人牵着拖着出了医院的大厅,一路揪到无人的小广场边上。
“疼疼疼!贺瑾时你给我松手!松手!”一路上都是苏志荣吃痛的叫喊声,贺瑾时不管不顾将人拖离出去。
还没等苏志荣站直,贺瑾时一拳就将人打在地上,苏志荣大骂:“姓贺的,你发什么神经!”
“对,我就是发神经!”贺瑾时气不过,冲上去将人按在地上打。来炀山没多久,他贺瑾时倒是也将这里人身上的粗鄙与恶学了通透。
“我就是发神经,赶巧了你撞到我枪口上。”贺瑾时打人的架势没有要停的架势,还是老付一个箭步冲上来,将贺瑾时往后拉,苏志荣瘫倒在地上脸上都是血,顺着鼻子和嘴角往下流。
“别打了,小贺!”老付大喝一声。
“我今天就要打死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贺瑾时嘴里没一句好话,痞里痞气的本质完全暴露出来。
“你舅舅就是这样教你的!念的书都去狗肚子里了,杀人犯法!”
贺瑾时捂着脸极其痛苦的自我嘲笑道:“犯法,这狗屁地方犯哪门子法?!我舅舅难道不是被他们逼死的吗,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可是你看看他的下场?!”
厉声的质问,猛然让贺瑾时想到之前在办公室的时候舅舅问他的话,是不是他做的不好,所以大家才不待见他。
他当时的回答是再努力一点就好了,他这样说不过是想要安慰舅舅,想让舅舅来以此自勉。
可事实呢?
就是无论你做的有多好,大家全都视而不见,他们只会相信他们眼里的那一套说辞,将偏见贯彻到底,一成不变。
所以舅舅才会落得个如此下场……如此下场……
“苏志荣,你有没有一点愧疚感?”贺瑾时眼里的红已经弥漫到脖子上了,像一只咆哮的野兽,面目可憎。
苏志荣咳嗽了两声从地上站起来,“贺瑾时你要不脸,方文清为什么会出事,你自己不清楚吗?!到头来还要怪在别人身上,真是不孝啊!”
苏志荣愤慨极了,“要不是你今天拿着假的东西过来,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一出,最应该反省的就是你自己,是你害死了你舅舅方文清!”
贺瑾时身形往后踉跄了一下,确实不敢去看苏志荣的眼睛了,嘴里喃喃道:“是我害死了舅舅……是我……”
“对,就是你……”苏志荣强调道。
贺瑾时泣不成声,“……舅舅……”
苏志荣看不惯平日里贺瑾时一副眼里无人的样子,得意道:“你现在哭成这样又给谁看,方文清就是让你气死的!”
老付:“苏志荣你少说两句,你有没有良心啊,知不知道什么叫死者为大!”
苏志荣笑道:“我没有良心,我再没有良心也不会拿假的东西来糊弄人,败坏炀山的名声,肃风堂的听堂椅在外人眼里就是摆设吧。”
老付:“你怎么说话的?!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是假的,假的……”贺瑾时轻声呢喃道。
苏志荣跟着重复道:“对,你那破东西就是假的。”
“假的,那块石头。”贺瑾时弯着腰,双手快撑到膝盖上了,一副颓然的姿态。
老付惊奇道:“什么?”
贺瑾时调整了口气,才又说:“是,那块砚台也是假的,早就碎了。”
“你胡说!”苏志荣立即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