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花娉婷(31)
只有一处货真价实,俊美无双,那吊坠挂他身上,立刻就升了价,御赐似的。
她又开始琢磨鸳鸯坠,越看越熟悉,不正是三太太贴身丫鬟成绮也戴着一个。
清芷不是个温吞性子,第二日便吩咐采芙到对方房里,请来帮自己挑首饰。
三太太自然乐意,首饰铺里竭尽所能,也开始满口妹妹长,妹妹短。
”再没见过六弟如此疼人,既然银子足,咱们便选上等货,郭总督官上二品,家里排面足,不怕你笑话,我都没去过呐。”
清芷将攒珠抹额照着三太太光滑的发髻比了比,“ 姐姐想去的话,告诉三爷就好了。”
“他一个小小的同知,还越不上龙门,我一个妇人家去不去有什么要紧,不过想着瑞哥能见世面。”
清芷嫣然一笑,“这也不难,若不嫌弃,让瑞哥跟着我吧,反正我在那里不认人,心里发慌,刚好解闷。”
三太太眼里放光,“妹妹果真不怕烦,我就替瑞哥谢谢了。”
“我该谢谢三太太才对,如今还有件事求你。”清芷拿起一对金镯子,喊人包上,又道:“听说成绮最会打络子,我想让她到我房里多来几趟,不知成不成。”
三太太直说不算事,当即就嘱咐丫鬟听话。
转眼来到宴席当日,小丫头采芙如临大敌,一大早便帮着清芷梳妆,忙得站不住脚,手里攒紧挑心,分心,不知该往银丝髻上何处落,蹙眉犯难。
“姨娘瞧瞧哪只好,可不敢太晚了,省的六爷等,对了,成绮姐姐带瑞哥在外面大厅候着呐。” 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我依姨娘吩咐,这几日跟她混在一处,没见身上有坠子啊,许是姨娘上次看错。”
清芷唇角荡出一抹笑,“那她腰间挂的什么?”
“与我们一样,全是老夫人赏的东西,荷包,避暑珠子之类,说来有趣,以前老太太常念叨,家里丫鬟加起来都没成绮姐姐生得好,她素日里穿戴也与我们不同,总要高出一截,今年倒温顺,不拔尖。”
清芷听出话里的端倪,好奇问:“成绮乃家生的,那三太太的陪嫁丫鬟呐?你以前提过,叫做——”
“春梅。”采芙一边打开螺钿盒,闻了闻新制的胭脂膏子,叹口气回:“也是个美人坯子,可惜早早没了。”
清芷点头,又道三太太倒是大方,“人家丫鬟总是粗粗笨笨得好,她专捡漂亮的。”
“姨娘犯傻了吧,谁能不介意这个!”
采芙将簪子挑的胭脂膏放掌心,用水融开,一边回话,“三爷素来爱玩,屋里不留几个好人,如何拴得住,家里总比外面强,明面上不说,私底下勾住就成了。”
忽地顿住,话太过分,只好陪笑脸,清芷也不追根问底,“三太太看着就机灵。”
一壁又匀开水粉,“好看吗?”
采芙心里只打鼓,忙回好,“姨娘最美。”
四目相对,笑了起来,笑颜映到妆奁镜台,如花开在金波中。
恰巧晏云深打帘进门,抬眼看见清芷的笑。
她自是也瞧见他了,笑意来不及收,又觉不该如此放肆,垂眸低颈。
晏云深讨个没趣,采芙瞧六爷脸上暗压压,没话找话,“姨娘说今日必打扮得漂亮,不能丢六爷面子。”
说着将茶递上,再看对方脸色,突然乌云转晴了。
晏云深吩咐去库房拿几样小物件,“那边少不得打点,记得让满春儿带银子。”
小丫头应声,“六爷真讲究,我常听大太太讲六爷要什么,直接从库房取就好,如何还使自己的银子。”
“大太太管钱不易,亲兄弟也该明算账的,没必要沾光。”
他留在次间喝茶,听里面叮当作响,想必金银首饰太多,必要插得珠翠满头,不觉想笑。
待清芷出来,果然红红绿绿活像要上台,晏云深看戏般,“我屋里哪里冒出的小花旦,新婚夜也没穿成这样。”
清芷本就别扭,听他把自己比戏子,气性上来,“不去了,省的被人认出来,反正戏子多的是,六爷再找几个都成。”
折腾半天,还不是想给他撑面子,这黄白金银一大堆都是谁让买的头面,好心当做驴肝肺。
她还觉得繁琐,不舒服呐。
晏云深招手,“过来。”
赌气不动,他只好兀自起身,伸手将她发髻间的珠翠取下,只留一枚玉凤簪,又从袖口掏出珍珠围髻,一双修长的手绕过来,左右两下便系好,笑道成了。
“别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怪重的,哪里要去赴宴,倒像受刑,再说你年少正好,何必弄得老气横秋。”
清芷迫不及待朝镜中看,腾地吓一跳,围髻上的珍珠莹润光洁,最普通的都是南珠,三太太给了一颗便郑重其事,如今足足有两盒子,有市无价。
“太贵重不好吧,招人嫉妒。”她忐忑起来,眸子里有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顾虑重重。
“谁敢。”他坐回去,平淡言语里满是盛气凌人,“我房里只有你一个,谁有资格嫉妒。”
话倒也对,她又不用争风吃醋,抿唇一乐,显出顽皮来,“六爷,今晚上何不让三爷也跟去呐,我看三太太很想让三爷出去交际,咱们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晏云深瞧她满眼机灵,不知打什么鬼主意,也不问,允诺说好。
“六爷!”她心情颇好地叫了声,为轻易达到目的十分意外,“你人——还怪好的。”
晏云深怔住,寻思进入官场若许年,有没有人说过自己是好人,瞧她像个街边吹得糖娃娃般细腰轻摆,盈盈笑语,屋里走进走出,四处都有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