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濯满天(11)+番外
奈何那木日中了邪似的,每天就带着两匹马上山做马夫拉游客,说什么也不回去。
进了屋,那木日沉默地脱下蒙古袍,取下手串和链子,又仔细叠好放进柜子里,这一切都做完后,他心事重重地靠坐在柜子旁的小方毯上。
“哥?”
那木日长叹一口气,“是他。”
“我就说嘛,不然你不会穿这件衣服。”
布日古德是家里唯一一个理解那木日的人,见哥哥终于把人等到了,他忍不住感叹道,“在这做了一暑假马夫,草场马上也要关了,可算是没白费功夫。”
“诶,阿爸都说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今年我们是一点忙都没帮上,幸好毕业了也不用再回学校找骂了,不然妈妈肯定天天盯着我上课。”
他们家是蒙汉通婚的家庭,爸爸宝音布拉格在乌鲁木齐经营一家酒店,每当旅游旺季的时候还会做些分包的活;妈妈陈卫玉是以前援疆的支教老师,认识宝音布拉格后便留了下来,现在是大学中文系的副教授;那木日则和北京的同学做影视,负责新疆少数民族公益电影扶持计划。
那木日笑了笑,调侃道,“都毕业了,给家里放牧去吧,”
“哥,我就算了吧,倒是你现在和放牧的没区别了。”
“对了,你和隋哥投拍的下一部电影什么时候启动?你天天在这能放心?”布日古德手指划拉一圈,指着这一亩三分地催促道,“我还想去片场涨涨见识呢,赶紧和人说开呀,下个月就要下雪了耗着干嘛?”
“电影又不是说拍就拍的……现在行情又差。”那木日心里藏了事,有些郁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给我看过照片啊。”布日古德站起身边扭屁股边比划,“不就是他吗……大长腿,瘦高个,很白眼睛很大,帅得离谱!”
那木日摇头,“是他,也不是他。”
“之前消失了很长时间,现在又突然回来了,但他好像不太记得我……”
“不至于吧哥,你们以前?以前不是那个了吗?”布日古德猛地凑近,压着嗓音在他耳边意味深长地说,“这还能把你忘了?”
那木日推了他一把,“你别瞎说……没有的事!”
“怎么就没有了!你去年有阵子一直在外头,说是在跑车,其实是和他在一起呢吧!”
手机响了一下,接着猛烈震动,那木打开跳转到微博,他唯一的特别关心发送一条新动态。
那木日迅速点赞,必须是第一个。
弋阳:在巴音布鲁克,是我这半年来最开心的时刻。
配图是今天的九曲十八弯日落和其他几张随拍,照片拍得很一般,全靠徕卡直出的色彩支撑逼格。
看完图文,那木日变得更加消沉,他记得徐弋阳给他的蒙古袍也拍了照,可惜没在这篇微博里出现。
“哥,他发微博了?”
“嗯。”
“里面有提到你吗?”
“不可能。”
关了屏幕,那木日把手机甩到一旁,他沉沉地摔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心情差到一言难尽。
这半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意外之后徐弋阳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与他断了所有联系……
当初分别徐弋阳留下一句“在草原等我”,那木日便任性在这巴音布鲁克扎下了蒙古包,等着荒原变草地,凛冬到盛夏。
可惜,再相见的时候,他的那日却忘了一切……
也许这一次,会是最后的相见。
手机持续震动了几下,布日古德替他拿了过来。
“哥,有人发你消息。”
那木日恹恹地接过,他已经失去了信心。
直到看到信息的那一刻他改变了看法。
——你好,秋天,我想去那拉提,可以来接我吗?
那木日手心颤抖,他不太确信一般退出了微博重新载入,再次确认列表里的消息。
没等他想好怎么回,对面又发了新的。
——叫海日的白马,我猜一定是你头像上的这一匹。
——我在龙腾国际酒店,你现在过来吧。
那木日把刚摘下的手串又戴了回去,匆匆出了门。
——等我。
第8章
不是一时冲动,从草原回到酒店,徐弋阳经过漫长的心理斗争,深思熟虑后才给那木日发送了消息。
简单收拾东西,他瞒着Alan溜出酒店,四十分钟之前,“秋天”回复了消息,徐弋阳这回彻底确定那木日就是想找的人。
所以,他缺失的记忆里,那木日到底从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徐弋阳私以为,他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重要到——哪怕当初只是瞥了一眼他的剪影,便毫不犹豫地奔赴千里。
似乎是早就刻在身体里的肌肉记忆,两天,十几个小时的相处,态度若即若离,细节却体贴入微,徐弋阳更笃定两人曾经关系匪浅。
酒店楼下,一辆大型越野皮卡亮着大灯,照得半个停车场锃光瓦亮,徐弋阳下楼就看到这大家伙,瞬间被它酷炫的外表闪瞎了眼。
那木日换了身硬壳的冲锋衣,左手肘撑着窗框,右手握住方向盘,面无表情地坐在驾驶座上,俨然一副西部硬汉形象。平心而论也只有他这种人高马大的冷脸酷哥,才能和这辆车产生化学反应,仿佛这辆皮卡生来就是为了配他那木日,别人都无法轻易驾驭。
只在心里默默惊叹了一会,徐弋阳便迅速跑向副驾冲了进去,安全带都没完全扣好,就开始催促。
“快走。”
徐弋阳怕被人看见,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