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关系户奋斗记(29)
萧葳还想说什么,崔劭却已经架起他的马车,扬长而去。
马车过风雨桥而停片刻,只见一个身影跳了上来,入车内坐定。
“您不该救他们的。”
来人落座在马车上,口气不善。
崔劭与他隔帘而对,“你认识他们?”
来人脸色阴沉,“你毁了计划。”
“他们就是你主人这次要杀的人?那么他们是——”
“那个男人就是大梁的皇帝萧葳。”
崔劭手间一抖,只听见马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长嘶。
“竟然是他。”
崔劭心底讶异,但面上不显。
他问:“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
“夫人徐氏。”
崔劭哦了一句,“徐林的姐姐?”
“是。”
崔劭便不再问了,只快马加鞭将车辆驶入一处坞堡宅院,堡中土壁坚实,上头还有一方哨亭。
厅中坐着堡主人,来人将事情与堡主人说罢,堡主人叹一句,“阴差阳错。”
崔劭倒是从容,他在席上缓缓坐下,“我遇到他们时,他二人也都大安。我不过是载他们一程,若是我不在载,他们恐怕也能逃出生天。”
堡主人还是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再说无用,他而后道:“金陵城中有不少人马在查当年之事。已经查到附狸子身上了。”
“主上想请您去金陵一趟,住处也替您准备好了。”
崔劭颔首问:“何处?”
“河子庄,那里有处医馆,医馆的主人如今也在追查当年之事,还请您把这摊水搅浑。”
追查附狸子,崔劭眼前闪过他二人询问他附狸子之事的样子。
他莞尔道:“医馆的主人不会我认识吧。”
堡主人幽微一叹,“是啊,竟无需我们再安排你与她相识了。”
“徐林的姐姐?”
“是啊,她是如今宫中的徐夫人。也就是今日你车上的那个女人。”
崔劭眼前浮显出那抹身影,在明月微风间与他道清净心与争流心,又在火烛细光中听闻命运的严酷。
还真是有缘分呢。
崔劭笑着摇了摇头,朝他道:“劳你家主人费心。不过暂时不急。”
堡主人脸色一变,“您不愿去?”
崔劭将碗里残茶饮尽,眼中幽微不已。
“咱们打个赌吧,我赌,他们会亲自请我过去的。”
第17章 “这位娘子不给夫君选个?这莲花簪的料子还做了几个远山簪,您不如也挑个,凑个对子。”
宣桂城。
崔劭离开后,徐椒和萧葳索性朝着宣桂的阊门的方向前进。
“郎主带路凭了吗?”徐椒拉了拉萧葳的衣袖。
萧葳按住她的手,道:没带。”
徐椒蹙眉刚想开口,却又听萧葳道:“无妨,能进去。”
徐椒只得半信半疑地跟了上去,果如萧葳所言,城门口并无人盘查。
徐椒有些意外如此顺利进了城,按理说宣桂城更换宣桂令彻查大案,内城应当戒严。
她略有些不安地张望着。
摸进城中,连市也开着,不同初时见到的萧条场景。如今市内叫喊买卖声络绎不绝,浑然一片生气。
萧葳笑着问徐椒:“逛逛?”
徐椒狐疑道:“不找阿弟吗?”
萧葳道:“不急,逛逛。”
萧葳拉过徐椒的胳膊,转身朝着另一侧的寺院走去。
自在寺是宣桂城中第一伽蓝,如今政令逐步清明之后,香客如云。
徐椒混在虔诚的信客间,心下茫然,她陪着姑母修了不少佛,也都真心实意,如今收获地却是这样的结局。
极乐像下,琉璃瓶中三净水,斜斜插着一树松枝。
徐椒不想多看,便随着萧葳来到寺库中。
寺库?而今寺库多主典当之业,萧葳要典当?可他身上分明有钱。
不远处,只听一个妇人轻呼道:“阿弥陀佛,典给的钱到比往前多了!”
陪她而来的另一个妇人道:“新来的宣桂令于寺库设了监察使,有公家权横,如今他们也不敢克扣。就说是原先天价的斛米,如今好像也要平下来了。”
“阿弥陀佛,结善业,结善果。”
萧葳将身上包裹卸下递给管典质的僧头,徐椒余光瞄去,是他二人跌落山崖时穿的绸衣。破破烂烂的,幸而在托王五浆洗过,也算清爽干净。
僧头摸着布料端凝片刻,道:“这料子尚可,但新旧却有折损。”
萧葳一笑,“家中急用,还请师尊嘉惠。”
那僧人阿弥陀佛几句,而后捧出些碎银,萧葳又请更换成铜吊。
萧葳笑意满满地接过沉甸甸的钱,故意在徐椒耳畔摇了两下。
“还真不少,实惠。”
徐椒看他这副样子,当真和宫里那个高高在上阴阳怪气的皇帝不一样。
“郎主,您富有四海,还在意这些钱?”
萧葳拽她的袖子,拉她出了院槛,“谁会嫌钱少。走,逛逛。”
东市上,人虽不算多,但比之前热闹些。垂髫的小儿嬉闹着奔跑,手里的风车呼啦啦地转,嘴边还有未擦去的澄黄糖渍。
小贩的叫卖声、汤锅煮起的白水汽儿、飘摇的酒旌,处处生气盎然。
萧葳步到一处卖桂花藕粉的摊口,转头看向徐椒,“你们姑娘家都爱吃吧。”
说罢,排了两枚铜板要了一份。
徐椒看着淡透明的藕粉,如琥珀凝脂,又撒上一层金黄色的干桂花。
在寒冷的季节里,汩汩冒着热气。她舀起一口,觉得舌底生津。
萧葳也送了一匙进口中,品评道:“这太腻了,不如江夏朱姨的藕粉调得好,那里头还有莲叶的清香,下次带你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