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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庭关系户奋斗记(56)

作者: 风璋 阅读记录

如今皇帝选出新一任宣桂令, 他便缴了印回京,继续做他的散骑常侍。

只是, 所有人都知道——包括他自己也明白, 散骑常侍这类以备咨诹的官职, 于他而言是在浪费他的才华与他的出身。

徐林自己也心念他好好经营的兖州汝地。

可如今,谁都吃不准萧葳的意思。

“公子何不上一道自请试材的自荐表呢?”署中的谋士劝着。

“自荐表?”

“邯郸毛有自荐之说,陈思王作求自试之表, 陶公潜有自拔之言。公子仰承恭怀太子之教,入台阁, 出旷野, 贤举一时, 名扬两岸。今因种种之故,闲于庙堂, 何不自剖其心,明析于上。而今兖州有草动之声,陛下幸于采石、江夏,察布勘防,盖因于此。陛下定有求贤之望,实乃出世之时,公子何不自承其要,请以自试?”

徐林听罢,不置可否,叹道:“陛下早知我这号人,却不做他用,恐非毛遂、陶潜之例,怕是陈王故事。”①

陶潜、毛遂自荐成功是因为主君并不熟知他们。而陈王者曹植为魏帝所忌,即便作《求自试表》,魏帝依旧不纳。

皇帝弃用徐林,扶植陈宣,其间种种,恐怕不是一封书信就能回心的。

谋士犹豫再三,他避开徐林的眼睛,还是开口道:“公子······何不自请······投陈公帐下?”

”先生要我给陈宣作配?”徐林口气隐约不善。

“您深耕汝地多年,若能有一官半职,何愁功勤之事。有了功勋——将来——”

徐林眯起眸,冷哂道:“先生莫忘了,当年他如何掣肘我的。”

“依公子的身份,您若服个软,陈孝华也不敢公然作孽。公子——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啊。”

徐林隐隐明白谋士的意思,他有班底有部曲有名望,只要给他机会他定然能建功立。可如今陈宣是南兖州的刺史,他要当南兖州的官,必然需要给陈宣低头。

陈宣的家世、能力,徐林都看不上,何况当年正是陈宣的调度,才让他栽了大坑,失了汝地位置。

要他低头……要他低头,他怎么低得下去?

*

对于萧葳来说威胁消失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呢?

说服?劝降?威逼?利诱?归顺?

———都不如物理意义上消灭。

徐椒是在庄子上接到会稽王的死讯的。

因你梁先帝□□导致的历史遗留问题,会稽王虽然出继伯父一脉,失去了帝子的身份。

但他本质上也还是先帝的孩子,甚至年岁在萧葳之上。

若是有心人真想做些什么,归宗也不是不可以。

兰樨嗫嚅着:“坊间有传是……”她指了指天,“动得手。”

徐椒冷笑道:“他干得也好,老天帮他干得也罢。反正人是死了,他这运气,不愧朝臣天天吹捧他是天命所归。”

兰樨侧头想来了片刻,继而又道:“娘子不是看上会稽王世子了吗?如今徐王妃带着世子回京。娘子原先不就看上这孩子……”

“那孩子不过九岁,没了会稽王的支持周旋,如何能够助我。何况,我如今未必能活到……”

徐椒话中有话,一双明眸渐渐黯淡下来,像是失了光泽的星子,空洞幽凉。

徐椒摇了摇头,逼着自己不要去做之后的假设,她问:“钟医女呢?”

兰樨赶忙回答道:“在外头候着了。”

“让她进来。”

徐椒在案前坐定,便看钟璐一身旅衣匆匆而入,她的鬓发间还有粘腻的汗水。

徐椒道:“钟姐姐方到,也不先休息片刻,快坐。兰樨给钟姐姐看茶。”

钟璐不敢入座,而是俯身下拜:“妾有失夫人托付,附狸子一事,苗境之内,竟探不出半点音讯。”

徐椒想要起身,可眼前又觉得黑了黑,她只得扶着案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钟璐面前,费力地蹲下身,拉起她来。

不过是些小动作,她就晃得头晕眼花,仿佛蓬草飞过,徐椒别过脸歇一口气,这才挤出一抹浅浅的笑,幽幽道:“钟姐姐不必自责,是咱们被耍了。”

窗外渐渐化开的残雪,半黑半白,湿漉漉地滩在地上,又被扎了稻梗的扫帚扫开。

她想起崔劭与她说的那些,眼底划过一丝阴郁。

“什么苗药,什么南疆,附狸子乃出自北域。南辕北辙,千里之遥。”

钟璐大骇,惊讶道:“那我们上次在金山寺见到的人,岂不是?”

徐椒眸中惊涛不显,只是口气森然。

“中计了。我已遣人暗自探查我那些财宝的去向。只要宝贝露世,咱们就能顺藤摸瓜过去,到底何人敢如此大胆。”

钟璐抿起唇,眉头紧皱。

忽然,徐椒攀住她的手,柔荑相触,徐椒能摸到钟璐磨药而生的薄茧,轻轻划过自己的掌心。

“如今河子庄中来了一位先生,他医术精湛,请来教授医女。且——他似乎会解附狸子之毒。”

徐椒用眼神止住钟璐方要溢出的惊呼,她双手合住,用力握住钟璐的手。

“钟姐姐,我要你在他身边学会解毒之术。”

*

自江夏回来,徐椒令人封了医女馆,暂不接受新的医女或是病人。

可往前也攒了不少人,如今医女馆口格外热闹。

“再歪点,回正些。”

“不对,不对,瞧你笨的,你快下来,让我来挂吧。”

小医女踩了竹梯,一级一级快步踏上,伸出手掌扶在灯笼挂杆处。

“对了对了!还是你聪明。”

梯下人纷纷点头,那小医女颇为自豪地一眄,而后伸手又摸了摸闪亮亮的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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