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掖庭关系户奋斗记(69)

作者: 风璋 阅读记录

许是太累了,徐椒的意识慢慢变得晦暗昏沉。

可她并没有迎来崭新的一生。暗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这一回是一串急促地脚步。

“娘子。”是青袖的声音。

身体里并没有毒药带来的痛楚,甚至连附狸子带来的心痛胸闷都没有,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适,那就是饿得太久,肠胃有些酸软。

可她没有胃口。

“我没死吗。”徐椒茫然看着皓腕,那条红线依旧蔓延在腕间。

青袖将食案上的菜饭摆出,这回精致清淡了许多,是碧玉粳米熬出的细粥,还有一碟开胃的酱梅子。

“娘子用些东西吧。”青袖红着双眼将碗盏推给她。

徐椒摇了摇头,道:“我没胃口。”罢了罢,她又说道:“我快死了,何必暴敛天物。”

青袖按住徐椒的手,“娘子,奴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娘子不能自暴自弃。”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闹成这样,竟还被遮掩下来了吗。想想也是,被自己的女人攻打,皇帝的颜面确实挂不住。

徐椒浑身一震,迫切道:“那我家里呢?”

青袖掏出绢帕替徐椒擦干眼角的泪痕。

“丰安公上了奏疏辞官归野,陛下准了。但徐小将军还在汝地。”

徐椒一口气松懈下来,万千的担子一瞬间化作劫后余生的欣喜,她又是哭又是笑,紧紧搂住青袖不敢放,生怕一个瞬间她与这些消息就像梦境一样消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青袖,只是忽然想到什么:“可……你又为何唤我娘子?”

青袖的脸色遽然一白,她犹豫着如何开口。

第39章 徐承衣打工第一天,出师未捷。

皎皎如金陵城上的月亮, 也逃不开阴晴圆缺。

徐椒虚虚打开窗,清辉便透过竹帘铺印进来,疏疏落落洒在她的小榻上。

狭小的室内, 月光满屋。

果然逼仄也有逼仄的好处。

往前在观海殿里, 即便有东堂那幅水晶帘子,四百三十颗九面玲珑精珠, 月华一过, 也只是如缎面一般, 晾在堂中,断没有如今明光满室的效果。

不过那幅水晶帘子是难得的佳品。可惜观海殿被收回,阖宫的供奉没回掖庭, 不知那幅帘子便宜了何人。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外头传来敲门声,徐椒猛然从小榻上坐起, 推开门。

只见一个身穿深青色团花襦裙的女官站在竹帘下,手里还托着一个食盘。

徐椒认得她, 式乾殿的宫女画绢。

徐椒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式乾殿的宫女最低也是正六品。画绢是正四品的女官, 是不是应该给她见个礼。

如今徐椒被贬作八品的散号承衣, 虽然提升了式乾殿宫人的平均家世和颜值程度,但也拉低了大家平均品级和薪资水平。

两人尴尬地对站着了片刻,画绢走了进来, 将药搁在黑木小案上。

徐椒沉默看着这碗琥珀色的药,沉默着一饮而尽, 她道:“多谢……女史……”

说来这碗药, 崔劭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 不仅没有暴露她命不久矣的秘密,还能让她不被断药。

只是——如今崔劭替她诊断开方时, 总有萧葳的人在场,倒叫她不方便与崔劭攀谈。

画绢未多言,将东西收拾起。

徐椒有些迟疑道:“女史……要不……我来收拾吧。”

画绢并不接话,而是捧着漆盘走了。

小屋内,又是一片的寂静。

这一折腾,徐椒反倒睡不着了,索性继续收拾着她的小屋。

承衣身份低微,在掖庭之中,向来都是睡大通铺的,更不消说天子所住的式乾殿,这也算是她最后一丝的体面了。

她自然要好好珍惜,好好拾掇。

一盏烛台,一张睡榻,一张几案,两个樟木箱子,箱子里放着她的衣物用具,以及几卷佛经。

她将铜镜搁在樟木箱上,又把妆奁拉出来,如此就成了一个简单的妆台。

妆奁内,不过是几枚简单的钗环,以及那根在宣桂城中买下的桃木簪——许是质地与雕镂过于粗劣,有司竟然漏收掉这枚木簪。

月光静静悄悄镀在桃木簪上,好似一层琉璃银漆。徐椒摩挲了许久,叹了口气将它塞到箱底。

徐椒懒洋洋躺回榻上,枕边是青袖替她攒出用来安神的兰草香包。

她初时得知被贬斥的消息,或是怕她自裁,回京的路上青袖一直在陪伴开导她,见她虽面上无太多的表情但晚间难以入寝,便用兰草做了这枚香包放在她鬓畔。

徐椒的手抚过这丝滑的缎面,触手生凉,定然是青袖拿最好的料子制出的。她颇有些感慨人生的境遇。那时她高高在上,青袖渴求她从掌缝间漏出些恩赐,如今人生颠倒,她竟也有靠一个婢女救济的时日。

记忆越发清晰,思绪也越发清楚,可有一桩却是朦朦胧胧的——当时她为何非要亲自前去乘江,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理不出来。

可话又说回来,即便她不亲自去,而是安排人马潜入山庄,也是违抗萧葳探寻机密,恐怕是殊途同归。

她翻了个身,月光还是这般明亮,她将被子缓缓罩过头,把周身都严严实实遮蔽住,置身黑暗间,她才能有些安全感。

兰香渐渐浓郁,她的一颗心也随之缓缓落下,进入昏沉的梦中。

*

禁中的清晨素来都是井然有序的,而禁中的中心,天子的居所式乾殿更是如此。

天方一个破晓,长空中擦出一点青色的光亮,式乾殿的宫人便捧着器皿等候在殿外。

上一篇: 回首阑珊处 下一篇: 豆腐娘子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