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关系户奋斗记(8)
徐林方要开口,徐椒却抢前下拜。
“阿弟是为了护妾,才不肯开口。今日之事,缘在妾身。”
“妾意外失了盒珠玉,价值颇高。妾派人暗中查访,才知贼人落脚此处,便请阿弟帮忙追回。”
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为了将这盒珠玉从她账面“消失”,她本就安排了一出偷盗之戏。
即便现在查起来,她也不虚。
萧葳饶有兴趣地看向徐椒,问道:“何人如此大胆,爱妃怎么没有报官?”
徐椒佯做苦恼道:“说来也是妾之失,走得急拿错了盒子。以为里头不值钱,便落在半道上。”
“若是报了官,定劳师动众,牵连颇多。既然是妾的过错,又何必伤及无辜呢。”
萧葳哦了一声,“这么说,爱妃人还怪好呢。”
“不敢不敢。阿弟也是为护妾身清誉,才不敢和盘托出,还望陛下宽宥。”
“那匪贼之辈呢?小徐将军素有威名,想来应该人赃俱获了,把人带上来,让朕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
“那贼子在经山寺里扬了一把火,如今生死未卜,我等听闻陛下御命,以为有军情急紧,便匆匆回来。”
徐椒的脊背直挺挺的,有条不紊地回着话。
一侧的向运忍不住道:“夫人这么说,岂不是死无对证。不过一群山贼,徐小将军少年英雄,怎么会连个活口也抓不到。”
徐椒心道她也想要个活口呢。
她昂起头,朝着向运说:“向将军若是不信,大可自行前往山顶求证。战事之道,有以弱胜强的,也有以强威弱的,更不要说阴沟里翻车的那么多,本就瞬息万变,什么结果都有可能。难道向将军打仗,就能保证想要什么战果就能得什么战果吗?”
好厉害的言辞,好能辩的妇人。
向运一时语塞,他方想再言,却被萧葳打断。
萧葳眼角笑意不减,“朕往前在式乾殿怎么和爱妃说过的。”
徐椒噎住,萧葳当初说的是她若和外朝牵扯太多便缴了她的宫权。
可凭什么?凭什么嫁入宫中,就连娘家人也算作外朝。
她心下一个激灵,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看见萧葳略显深邃的目光。
犹豫片刻,她方要开口。
萧葳却转头朝徐林道:“她说的实话?”
徐椒捅了捅徐林,徐林匀出一口气,回答:“臣无话,陛下若要降罪,只求罪臣一个便是。此事阿姐并无过错。”
徐椒道:“阿弟是去剿匪,乃是履职。只是与御令错隔开,并非玩忽职守,还请陛下明断。”
萧葳的手指轻扣在椅臂上,思忖片刻道:“先带夫人出去。”
郭寿连忙出列,扶起徐椒,徐椒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萧葳眼中的威胁。
她连忙道:“妾告退。”
走了三步,她又回首,一双翦水眸中满是真切,“妾与阿弟一向为陛下马首是章,请陛下明断!”
帷门缓缓落下,将徐椒等人的脚步声隔远,徐林也被带走,帐中的气氛逐渐凌冽起来。
萧葳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看着一侧侍立之人道:“你等如何看。”
郭寿、李涛、向运心知今夜在经山寺满嘴胡诌的面具女定然是徐椒。
郭寿沉思,李涛不语,只有向运握紧了拳头道:“皆是破绽,陛下不如借此机会将徐家人下狱重刑拷打,还怕问不出什么吗?”
萧葳淡淡扫了眼向运,玩味道:“重刑?拷打?如她所言,徐子聪领兵剿匪,并无过错。治个贻误之罪都甚为困难,卿以何理由将他二人下狱。”
“可那盒珠宝,分明就是他们亲手给我们的,并非夫人所言被盗,陛下不如从中入手。”
萧葳冷哂,“朕还不知道她?她既敢说,必是做了的打算。万金不翼而飞,她要销账,必留后手。”
说着揭开面前的黑缎,重漆盒安静地躺在案上,里头璀璨万分,萧葳随意拨弄着里头的珠翠,拾起一方比目葡萄纹玉琮,玉色晶莹剔透,散着泠泠寒光。
向运道:“好利落的光泽。”
萧葳把玩玉琮在手间,淡淡道:“凡世间玉色,大抵都是温润的。这枚光泽却凌厉至极,是出自昆仑巅顶的千年寒玉。”
向运忍不住多觑几眼,“果然是好东西。”
萧葳曾经也偏爱过此物,然而徐椒明知他喜欢,却从来不肯献宝,只道是家中留给她的纪念。
他冷哂道:“她一向宝贝此物,如今给个贼子却舍得,还真是狠得下心来。”
向运看着这块美玉,又进言道:“有完全准备又如何?进了廷尉的考竟室,不怕撬不开嘴。”
萧葳睨他一眼道:“徐氏方上表言明太后薨逝之事,平了朝野议论。朕这么快将人弄进去,你让天下怎么想朕。”
向运道:“陛下是天下主,将来成王败寇,一个小小的徐家,唉哟······”
向运小腿处忽然吃痛,郭寿不着痕迹地收回脚,狠狠瞪了他一眼。
郭寿道:“臣以为,陛下所言极是,如今不好大张旗鼓对付徐家,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萧葳颔首,赞同道:“朕想知道,他们的附狸子究竟用来对付谁。不过,罚也是要罚的,去把徐林带来。”
话音未落,只听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陛下,骁毅营有要事求见!”
一袭人见状赶忙行礼而退,向运压住声音朝郭寿道:“你踢我干嘛!不就是个小小徐家吗,什么朝野议论,陛下何时在乎过这个。”
郭寿叹了口气,“陛下要对弈,你何必扰陛下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