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关系户奋斗记(96)
他想,男儿膝下有黄金,萧葳定然不会答应,这样负罪感便能轻了许多。他庆幸地呼出一口气。
谁料,萧葳却欣喜地颔首,他正过衣冠,掖过袖口,弯腰下跪,平手在额头。
“葳,前时于先生多有不敬,而今谢罪,望先生宽宥。”
他俯身下拜,一动未动,“内子危在旦夕,需先生一臂之力。万请先生不计前嫌,助余一臂之力。余来日定护送先生回国,助先生归位。若违此誓,天命不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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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崔劭的死士纷纷肃穆站立,他们握紧腰间的佩剑,一边警惕地望着屋门。
哗啦一声,门骤然被打开。一柄寒霜剑架在崔劭的脖颈处,崔劭小心翼翼走出来,而他身后正是握剑的萧葳。
死士纷纷拔出佩剑,瞪直眼睛。
只听萧葳戾声道:“不想你们主上死,就立刻给我们备马。”
众死士面面相觑,崔劭似乎被剑气灼到,颈部红痕醒目,他惊惧道:“快按他说的去办!!快!!”
两匹快马踏破梁溪的夜色,尘土飞扬里,正向着宝禅寺去。
第54章 舜英,我知道我很卑鄙,但我不能放你走。
清晨的鸟鸣打破山中的寂静, 流水绕过竹车,送来甘甜的清露。愚觉师傅用木勺舀起存进玉瓶之中。
萧葳快步走来,踏入竹阁内。愚觉师傅手中未停, 随口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萧葳摸了摸绑的严严实实的伤口, 故作轻松道:“小伤而已,不碍事。”
那日萧葳将伤口显出, 已是腐肉黑痂混合, 红黑交杂, 伤口狰狞如一条被踩扁的蜈蚣。
愚觉下了好大的力道才将之一点点刮净,这才上药、包扎。
愚觉嘴扫过萧葳略微苍白的面容,口念:“阿弥陀佛。”
萧葳盘膝坐下, 他踟蹰了片刻,开口道:“我记得师傅曾说过,这两日她便能醒来。”
愚觉又道了声阿弥陀佛, “恐怕便是今日。”
萧葳颔首,而后做贼般关上了一扇扇窗, 而后悄声道:“若是崔劭问起, 还望师傅与他说明, 舜英还有几日才会醒来,让他轻易不要打扰。”
愚觉:“······”
萧葳假装看不到愚觉的目光,他殷勤地将茶具替愚觉洗好, 并不觉得有任何尴尬。
——他要做徐椒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男人,就算不是第一个, 也绝不能比崔劭落后。
愚觉又念了两声阿弥陀佛, “他自会诊脉, 贫僧又以何理由阻止呢。”
萧葳道:“师傅自有道理,您说的话, 他应当会听。”
话音未落,却听外头小僧的声音,“崔先生,早呀。”
萧葳脸色一变,赶忙起身门数路熟绕进内室,走前朝着愚觉师傅深深作揖,轻声道:“拜托了。”
崔劭走进门中,愚觉师傅方才放下手中的木勺,从竹筒中摸出紫瑾花押进杯中。
崔劭一拜,愚觉也放下手中的东西,拾起念珠也道了声阿弥陀佛,算作回礼。
崔劭也在方才萧葳落座的地方坐定,他道:“我探过舜英的脉搏,如今已渐渐平稳,恐怕苏醒也就在二三日之间。”
内室的萧葳不由握紧门棂。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有一事,想求师傅。若是陛下问起,还望师傅与他说明,舜英还有几日才能醒来,让他轻易不要打扰。”
愚觉:“······”
崔劭假装看不到愚觉的目光,他也殷勤地想要替愚觉洗好茶具,却见茶具上已有清水粘过,想来已是被濯过,于是他就赶忙替愚觉师傅擦拭好案面,规整好器物。
愚觉师傅念了两声阿弥陀佛,清了清嗓子道:“娘子恐怕今日便能苏醒。”
崔劭手间一顿,他连忙放下东西,朝着愚觉师傅恭敬行礼,“多谢师傅。”
而后匆匆离去。
萧葳跨出内室,脸上神色晦暗不清,他朝气定神闲地愚觉师傅扫过,口气不善:“师傅何必如此!”
愚觉师傅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念慈小道如今可行,陛下切莫落于人后。”
萧葳这么一听,连忙撩起袍子也朝着屋外快步走去。
愚觉师傅无奈地摇摇头,自顾自转起手中的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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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一点点挤进眼中,许是许久未见这抹亮色,徐椒有些晕恍。忽然一个身影遮住耀眼的光亮,她顿了顿抬头看去,只见是那个极为熟悉的人。
——萧葳。
徐椒别过脸去,不愿与他对视。
萧葳坐在床榻边,不知何处变戏法似的变出一颗苹果,他取过一把匕首,一壁打着圈去皮,一壁故作玩笑道:“杀朕都不怕,还怕看朕一眼吗?”
依旧是没有回答·····
匕首与苹果之间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擦擦声,萧葳削下一块,想要递到徐椒嘴边,却见徐椒依旧没有翻过身子。
萧葳叹了口气,将甘甜的果肉塞进嘴里。
一块一块果肉毕尽,他将匕首擦净,而后放置在徐椒枕边,他道:“你若还想杀我,便杀了吧。”
听了这话,徐椒翻过身,她伸手拉开匕首,凌光一过就要朝着萧葳心口再刺去。
忽的,徐椒腕间一痛,似乎被谁钳住了手,她有些愤概地想要怒喷萧葳的虚伪,却抬头一看——正是崔劭。
萧葳皱起眉头,方想斥责崔劭多事。崔劭却转过头去,朝他道:“还请陛下容我与舜英说几句。”
萧葳的目光先是扫过崔劭,而后又落在徐椒脸上。半晌,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崔劭将徐椒手中的匕首取了下来,放在榻头上。
徐椒问:“我没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