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140)
没想到突发流民起义,但…柳裕安还真不想让这人去。
程五德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身强体壮的人了,年轻的时候在战场杀敌无数,现在旧伤时不时复发,柳裕安真怕他出什么事。
柳裕安没有说话,大臣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程五德依然站在那里,直直地盯着柳裕安,柳裕安面上尽是无奈之意。
这时柳淳熙站了出来:“父皇,女儿以为唯有出兵才能平乱,然叛军既已成势,需增调周边驻军,协同作战,且粮草军备务必充足,方可保胜。”
程五德在一旁抬眼看了看这位岚越殿下,眼中诧异,这位岚越殿下竟与他想到了一处。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个法子,柳初榕便是其中之一。
柳初榕:“陛下,臣弟认为此法不妥。”
程五德立马竖起了双眉,双目怒视着柳初榕,皇上都还没开口,他便问道:“哼,不知北轩王殿下有何见解啊?”
柳初榕正色道:“流民起义,一因天灾频发,二因土地兼并,三因官员贪腐,可他们目光短浅,没有找出根源,只知一味的仇视皇室,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臣弟以为不该出兵,而应该派遣能臣安抚流民,许以减免赋税,分发土地,令其归农。再者,严查地方贪腐,将兼并土地之权贵依法惩处,以平民愤。”
“地方贪腐若是那么好查,还用等到现在让那帮蛀虫将之啃噬成这个样子?一群酒囊饭袋!”程五德单膝跪地:“陛下,臣认为当出兵平叛,而后再说清查官员贪腐的事。”
柳初榕也不退步:“贸然出兵只会让形势变得更加混乱。”
“叛乱不平,如何能清查贪污,若是能够安抚,又何至于今天这局面!”程五德激动不已,他身旁的大臣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想让他注意朝仪,可惜他现在可听不进去这些。
他的手臂一动,挥开了抓住他衣袖的手,对着柳初榕冷哼一声。
朝堂之上此时已乱成了一锅粥,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争得面红耳赤,声浪如潮,几欲将这巍峨殿堂掀翻。
柳裕安看着底下乱成一片,面沉如水,心中本就没平息的怒火燃得更加旺盛,快要将他焚烧殆尽。
他一掌拍在龙椅上,喊道:“够了,都给朕停下!”
一众大臣瞬间息声,像只鹌鹑一样低着头。
“朕请你们来是商量平乱的法子的,不是来听你们争吵的!”
柳裕安怒视着下面,下面唯有柳淳熙、程五德和柳初榕三人还抬着头,他又想到如今的局面,一时疲惫,深深叹了口气。
柳淳熙向前一步道:“父皇,女儿认为程将军和皇叔的方法并不是只能取其一。”
“女儿以为仅靠武力镇压,恐非长久之计。应当一面出兵,一面遣能臣安抚流民,然后严查地方贪腐,以平民愤,同时可令各地官府招募流民中有勇力者入伍,既扩充兵源,又可分化瓦解起义军。”
“大部分流民起义恐怕皆是因冬日寒冷,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性命不保,所以如果能再开仓赈济附近受灾百姓,为流民修建一些可挡风雪的棚子,张贴告示,宣扬朝廷德政,昭告天下父皇爱民之心,或可使民心归附。”
话落,大臣们皆低头深思起来,几瞬过后都点起了头,看向柳淳熙的眼中满是赞许之意。
“这个法子不错。”
“对啊,这个方法可以。”
……
柳裕安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他看着柳淳熙道:“既如此,你们认为谁能担此任?”
程五德又想往前一步,一旁看起来同样年纪的大臣立马伸手拦了一下,就着这空挡,柳初榕说道:“臣弟以为萧世子可以一试。”
柳裕安神色难辨:“哦?”
“萧世子虽说没像满副将一样已在战场崭露头角,但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定远候与征安大将军的孩子一定不会差,如今朝中情形如此,陛下可派萧世子前往。”
话一说完,程五德就不乐意了,柳初榕这话摆明了是在说朝中已无可胜任的武将,这不就是在暗讽他不行吗?
若不是他身旁的好友拉着他,他定要上前理论理论。
柳淳熙则是眉心一跳,萧家早已惹了父皇忌惮,没派萧景玉前去对萧家来说最好的,不然她若是败了,那么她父皇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置萧家,若是胜了,萧家则会更惹她父皇忌惮。
无论是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对萧家都无好处。
柳裕安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的眉梢微微颤动,心内五味杂陈。他自是相信那两人的孩子不会差,秋猎上便证明了这点,可往昔种种纠葛如影随形,令他不能释怀。
萧怀英与满玄竹在他登基以前追随的可一直都是他的皇兄,若不是西戎和北梁狼子野心,朝中除她们之外无人能守边疆,而她们也自知惹了他忌惮,一直听从他的命令,不然他定早早处理了萧家。
萧家在朝中威望日盛,民间亦颇负盛名,其势力似有暗流涌动,让柳裕安隐隐不安。若遣萧景玉前去,平乱之功又会给萧家添上一翼,可若不允,这汹汹叛民又该如何是好?
柳裕安的目光缓缓扫过众臣,那眼神中似有疑虑,有忌惮,更有一丝无奈。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边缘。
相比于心中各异的众人,柳初榕的面上倒是平静,他似乎胸有成竹。
他相信他的皇兄会同意这个提议,这么好的机会这人绝不会放过。
柳淳熙观察着父皇的神情,心中微微叹气,看来萧景玉这次是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