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秦婵才守在一旁,以防她夜间复发热症,若是疏忽大意,就怕烧坏她本就不甚聪慧灵通的头脑。
思量至此,秦婵眸间浮现无奈笑意,暗叹若是让少女知晓自己的心思,她怕是要气的脸颊微鼓,满目愤慨委屈不可。
回神,秦婵从宽袖之中抬起手臂,纤长手背轻触少女额前,仍旧微微发烫,指腹理着她散落的几缕碎发,动作轻柔,谨慎而细心。
其实秦婵亦有些懊悔,自己昨夜本不该让少女陪同进河神庙,否则她不至于引起发热病症。
这般似瓷偶般的少女,若是磕碰受损,那都会是美中不足的败笔。
更何况少女还是秦婵目前最为属意的殉葬之物。
如此一想,秦婵眉眼间暗色更深,浮现沉沉寒意。
黎明之初,秦婵踏步出屋内,远处天际霞光散射,微微刺眼。
廊道内跪伏的巫史,双手撑地,面色苍白的出声:“属下失职,谢圣女饶恕一命。”
闻声,秦婵收回眺望目光,回想少女遭遇匪徒的凶险境况,神情冷峻,美目阴冷的看向巫史,轻声道:“再有下回,自行了断。”
“遵令!”巫史俯首畏惧的应声,身后鞭痕血迹悄然浸透衣裳,不敢半分迟疑。
待巫史抬首,太阴圣女身影已然消失廊道,只余朝阳光斑投落廊道,稍稍驱散些许肃杀之气,有些不太真切。
国都之上暖日当空,万里蓝天澄净,不见半点云团。
而河道附近大量百姓聚集,祭祀旌旗招展,威严庄重。
河道之上六艘祭船陈列,声势浩大,太阴圣女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卜卦,便要出发举行镇压河神的祭祀仪式。
祭庙内里的祭钟,不合常理的发出咚咚浑厚声响,廊道课室皆是空荡,恍若无人之地。
此时祭庙大殿内里众人为今日河神祭祀祈福卜卦,诵念祭词之声如梵音般回响,更添凝重正式。
相比较之下*,独自盘坐在屋院里的张琬,则显得百无聊赖,眼巴巴的看着巫史唤:“今日河神祭祀这么重要的事,我真的不可以去看看吗?”
巫史为难的摇头应:“圣女下令让小王女好生养病,亦是出逃的处罚。”
见此,张琬只得心如死灰,暗想坏女人她是知道怎么处罚人最难受!
这么一件国都人人都会知晓事情,偏偏自己只能会被闷在鼓里!
明明张琬多次表露在意河神祭祀,结果坏女人竟然直接让自己闭门思过!
现在张琬犹如隔靴搔痒,暗想早知就该询问坏女人,亦不用自己坐立难安!
唉,坏女人究竟是要拿河神鱼卵作什么用啊?
午后骄阳当空,越发暖和,河道之上的六艘祭船分列而行,严密护卫。
其中最为高大的一艘祭船,秦婵站在甲板俯瞰宽广河面,手中摇晃祭铃铛下令。
那些猪羊等祭祀之物被祭徒们宰杀入河,顿时鲜血渐染,颇为显目。
河道旁的人群噤不做声,王公贵族们亦是屏住呼吸,因为河道旁的浪潮正在剧烈翻涌,远处似有巨物潜伏,有人细语道:“河神来了!”
语落,河面水浪起伏变化越发明显,祭船摇摆,祭徒巫史们亦因颠簸显露慌张神色,惊呼不断。
砰地重响时,一祭祀船只遭受到河神攻击,巨大水流冲入船内,甲板更是四分五裂!
几乎在顷刻之间便已是船毁人亡,而河神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仍旧不依不饶攻击其它船只。
河神长尾猛烈甩动溅起浪涌,许多祭徒跌落水中,惊恐万状,更有不少淹死!
很快又有两艘祭船只接连破损,进而断裂数截,散落在河面,一片狼藉。
秦婵目光凌厉的落向盘旋水中的巨大身影,掌心摇晃祭铃,示意余下两只祭船迅速相互依偎,以免被冲撞分离,失了防护。
那两艘上的祭徒随即试图配合动作,可是因着恐慌和浪潮的冲击,船身控制的极为不稳。
河面之下翻涌作乱的河神,更是趁此发动攻击,猛地对着一艘船只横冲直撞!
忽然河面巨浪激烈翻涌,更是惹得河道上的众人惊呼!
这艘高耸的祭船竟然犹如稻草般被河神冲撞悬空,而后径直冲向本该互相防卫的另一艘祭船,两艘祭船于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如枯木枝叶般层层碎裂!
眼前骇人景象已然不仅是寻常百姓胆颤心惊,王公贵族们也是大惊失色,有些坐不住!
太阳圣女燕曦倒吸了口气,见河神竟然如此凶猛,哪怕是旁观,心间亦已经是陷入绝望,更何谈此时河面之上仅存的祭船,恐怕其中之人已经是槁木死灰了吧。
河面之上浪涌阵阵,人们纷纷畏惧退离河岸,而祭船甲板之上的众人更是神色大变!
唯独秦婵岿然不动,泰然处之,深邃眉眼浮现祭楼时少女那洋溢期盼而坚定的神态,耳旁响起她那清亮蓬勃朝气的话语声。
你一定会成为本朝最厉害的太虚大祭司!
秦婵回想起少女熠熠生辉的澄亮眉眼,其间是从没有人对自己展示的别样光彩,心间亦骤然充盈膨松,不禁想要回以她的殷切希望。
哪怕是去争夺已经三百年未曾出现的太虚大祭司之位,秦婵亦不愿让少女的眉眼里失去对自己充满希冀的光芒。
如此,秦婵仿佛不曾眼见河面悲烈惨状,素白掌心摇晃祭铃,发出阵阵短促而规矩的指令。
祭铃的运用从来不止是提神警示,秦婵甚至为此设置一套完整的指令。
祭徒们闻声回神,听令动作,连忙纷纷投掷悬挂在船旁四周的不明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