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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子弟考科举(116)

外面消息传得厉害,官府拦着丰收粮食铺便宜卖粮,是要饿死江州府的穷人。

贺道年心想,他现在真是豆腐掉进灰中,洗不清,也摘不干净。

徐先生顾不上明哲保身了,忧心忡忡劝道:“丰收粮食铺子没了,其他粮食铺子还开着,如常买卖。百姓害怕,抢着去其他粮食铺子买粮。府尊,卖出多少陈粮,明年就有多少新粮被提早收了去。府尊,等不得了啊!”

听到陈粮新粮,贺道年就开始头疼。吃了一口热茶,下定决心道:“你去让他进来。”

徐先生打心底不赞成贺道年与方通判牵扯太深,他微松口气,亲自前去领着宁毓承到了值房。

贺道年也有几分本事,先前还愁白了头,见到宁毓承时,已经换上笑脸,如往常一样温和又亲切地道:“七郎可别多礼,快快坐。天气冷,徐先生,你给七郎上杯热茶。”

宁毓承也如往常一样,笑着道谢后坐了下来,徐先生送了热茶上前,他颔首再谢,端起茶盏吃了两口。

贺道年也端起茶盏吃茶,却暗中打量着宁毓承的神色。见他面色如常,茶如何都吃下去,茶盏放在一边,隐含急迫问道:“七郎前来府衙,可是有事?”

宁毓承微笑着道:“我是为了丰收粮食铺子被衙门查封之事而来。这件事,本与宁氏无关。只祖父前往明州府时有交代,江州府是我们江洲人的根,江洲府在,我们江洲人就在,江州府若陷入混乱,江州府人就失去了根。无根之人,或树,都活不下去。”

贺道年心道果然,宁毓承是为冯氏出头来了。他此举更是直接了当承认,几家粮食铺子的举动,乃是宁氏所为。

不过,宁毓承口口声声说着江州府,江州府人,占了大义,又含着威胁。

贺道年心中不大舒服,“莫非你要领着江州府人造反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要是宁毓承真领着江州府人造反,首先要的,就是他的命。

宁毓承不紧不慢说道:“我与五郎交好,明州府与江州府还要互助合作,一起种植粮食。我知道贺知府肯定有难处,只求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贺知府可能给我一个准信。衙门究竟是要秉公办案,还是就凭着官府,随便安一个罪名,说抓人就抓人,说关铺子就关铺子?”

贺道年脸色变了变,恼羞成怒道:“七郎小小年纪,竟然到府衙问罪来了。”

宁毓承淡定地道:“问罪倒谈不上,就是说几句话而已。如果秉公办案,请贺知府下发盖有知府印的封条,抓捕告示,以及公开审案。若平白无故让丰收粮食铺消失,那就京城见。”

贺道年就是不肯盖章签押,不想牵扯其中,何况是闹到圣前。

江州府的几大家上下齐心,有宁氏牵头,他这辈子的官,指不定就做到了头。

对着宁毓承强硬的态度,贺道年只能忍气吞声,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宁毓承缓和了语气,委婉道:“贺知府,此事与你若无关,何须担如此大的风险。现在江州府几家手上的粮食,算不得多,也绝对不少了。并非只有江州府有粮食,江州府相邻的青州府也有粮食。江州府粮食的价钱,再涨上去,青州府的商人就闻风而来了。商人逐利,江州府拦不住。除非,江州府想要断绝与外界的所有往来,成为一座孤城。孤城有人有饭吃,有人饿急了眼,会是何种结局,贺知府比我清楚。”

贺道年默然片刻,叹息一声,晦涩地道:“你也知道我有难处,唉......”

宁毓承接过话,直言不讳道:“贺知府的难处,我自是知道,只因常平仓的糊涂账,解释不清。”

贺道年一下抬眼看向宁毓承,眼神沉下去,呼吸亦变得沉重。

宁毓承坦然迎着他凌厉的目光,道:“这并非贺知府一人之事,为何要投鼠忌器,被挟持着,与江州府为敌。”

贺道年顿了顿,心头豁然开朗。方通判话里话外他们是一根绳索上的蚂蚱,只他在瞻前顾后,方通判却好似浑不在意。

他怕丢乌纱帽,方通判一样怕。偏生,方通判就拿捏住他这一点,死死将他拽了进去。

贺道年闭了闭眼,克制住被方通判牵着鼻子走的怒意,问道:“你要我如何做?”

宁毓承道:“放了马掌柜他们,撕掉封条,让丰收粮食铺继续卖粮,常平仓开仓,将陈粮都放出来。贺知府放心,江州府太太平平,明年定是个丰年。”

丰年就有粮食,宁毓承的言外之意,便是常平仓粮食的缺口,无需担心。

与粮商关系缓和,粮食之事自不用着急。贺道年心神微定,迟疑着道:“赵丰年被方通判叫了去,你可知,方通判叫他去所为何事?”

宁毓承笑了起来,道:“我知道。”

贺道年一下睁大眼,道:“你如何能知道?”

宁毓承笑而不答,起身施礼道:“贺知府,我去找方通判,就先告退了。”

走了几步,宁毓承转回头,对着心事重重的贺道年再次施礼下去,说道:“对了,劳烦贺知府跟五郎说一声,晚上他请我用饭。”

虽是贺禄被要求请客,贺道年一扫先前的愁容,哈哈笑了起来:“去吧去吧,我先让人将牢中的人放了,铺子赶紧开门,别耽误了买卖。”

宁毓承要与贺禄用饭,交好的情分,会继续延续下去。

既然有情分在,宁氏会想方设法,把他摘出去。

贺道年想到方通判,眉头皱起,又舒展开。

方通判会如何,端看他宁毓承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