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射分为骑马,以及拉弓射箭。考生一分为二,一半先考骑马,一半先考拉弓射箭。
骑马是骑在马上,在校场上跑两圈,监考先生按照骑在马上的姿势,跑的速度打分。
拉弓射箭每人十箭,射中草垛六箭就为考过。草跺距离为五丈远,以外舍学生的年纪,他们的臂力顶多能拉开五斗弓,这个距离远近恰好合适。
宁毓承与陈淳祐都分到了先考拉弓射箭,他排在陈淳祐前面,站在一旁看着前面的考生射箭。
射箭考试与前两场考试完全不同,考场热闹得很。有人没射中,箭不知飞到了何处去,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少年调皮淘气,监考先生只笑着骂几句,便不管他们了。
到了宁毓承,他取出扳指戴上,搭箭拉弓,刷刷刷,射完十箭。
有两箭堪堪挂在草跺上,最后摇摇欲坠,掉落在地。只要射到草跺上,后面掉下来,也算射中。
“好!七郎厉害!”旁边的考生,一起夸张地喊道。
这里的弓箭不算精良,他用得不熟悉,且他手臂力气不够。但这个射击距离,以及准度,对他来说,算是不及格了。
宁毓承依旧团团颔首,道:“承让承让!”
到了陈淳祐,他取出扳指戴上,拉弓搭箭。
宁毓承仔细看去,褐色的扳指,看上去像用竹子做成,又像是牛皮。
陈淳祐侧头,咬紧牙关,额头与脖颈青筋突起,似乎用尽了全力,弓只拉开了八分,颤巍巍松手放箭。
宁毓承看着箭朝草跺上飞去,与此同时,陈淳祐痛苦地叫了起来,拇指鲜血淋漓。
第七章 还是没考过
考完的考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其余人在准备考试,校场西侧正在考试骑马,马蹄声阵阵,喧哗热闹。
陈淳祐的突然喊叫,大家不知发生何事,有些人莫名其妙朝他看去,还有人望着射偏的箭矢,出言嘲讽:“陈淳祐,你再喊,箭也不会飞到草垛上去!”
监考先生林先生离得近,浓眉紧锁,脸上闪过不耐烦,他走上前,出声询问道:“伤得如何,可还能继续考试?”
陈淳祐惨白着脸,神色惊慌藏着受伤的右手,强忍住疼回道:“回林先生,学生不要紧,容我再继续。”
林先生上下打量着陈淳祐,不置可否道:“那便好,你且继续。后面还有人等着考试,莫要耽误时辰。”
宁毓承弯腰,从地上捡起破裂的扳指,扳指是用竹子制成,上面沾着带着皮的血渍。
陈淳祐将手在怀里擦了擦,血汩汩往外冒,怎么都擦不干净。他此时顾不上痛,脑子乱哄哄,惟有一个念头。
他必须考完!
“等一下。”宁毓承沉默观望片刻,终是上前道。
林先生见是宁毓承,他便没有做声。陈淳祐不安看向林先生,不知所措看向宁毓承。
“先包扎一下,必须止血。”宁毓承指着陈淳祐的手,取出干净帕子递过去。
陈淳祐嘴唇颤动着,他愈发不安了,生怕被勒令不能考试:“我没事......”
“你这样也射不中。”宁毓承果断打断了他的话。
考试是陈淳祐的心结,他马上闭上了嘴,看到宁毓承递过来的细布布巾,迟疑着不敢接:“七郎,太贵重......”
细棉布比绸缎还要贵重,染上血就算洗干净,只怕宁毓承也不会再用。
宁毓承不由分说将帕子塞到陈淳祐他手上,他淳祐眼眶红红,低头耷脑,珍重无比将布巾裹住了手指。
林先生尙等在那里,眼神在宁毓承身上掠过,停留在陈淳祐的拇指上,嘴角撇了撇,漠然转开了头。
林先生并非武将,相反他是读书人出身,考中举人之后,连续三次春闱皆落榜。
按照大齐的规矩,三次落榜的举人,可参加吏部遴选,出仕做官。
除去有过人才情,却考运不佳之人能靠遴选出仕,在京城侯官,比考中春闱还要难上百倍。
林先生在京城等候了三年,他家境普通寻常,京城侯官的各种花销,家中实在捉襟见肘,最终,他只能抱憾回到江州府,到明明堂做了教书先生。
凭着举人的身份,他难以进明明堂。所幸他父亲当年跟着人跑镖为生,会射箭骑马。他跟着父亲在镖局学会了骑马射箭,方在明明堂谋求到了差使。
其余落榜不第的举人,除去做幕僚,余下来就是做教书先生。更多者,不过在瓦子里给戏班子,青楼歌伎,写戏写唱词为生。
明明堂月俸丰厚,还有宁氏这份依仗,比起其他落魄举人,林先生的境遇不算差。
只林先生看到陈淳祐,等于看到陈全进。回想着当年的自己,他心情格外复杂。
对陈全进侯官的结果,林先生始终紧盯着。盼着他能侯到官,又生怕他能侯到官。
宁毓承对林先生抬手施礼:“林先生,陈淳祐手受伤,着实不宜马上拉弓射箭。林先生可能容陈淳祐最后一个考试,先考骑马,随后再考拉弓射箭?”
错过这次考内舍,就要再等一年。陈淳祐的拇指被划破一大块皮,算是皮外伤,血流不断不提,疼痛会影响考试。
骑马考试倒不大受影响,等血止住再来考拉弓射箭,好过现在顶着血淋淋的手指上场。
陈淳祐长长舒了口气,感激不已看向宁毓承,再眼巴巴地望着林先生。
林先生拧眉,思索了下,道:“学堂规矩乃是宁山长所定,我不得擅自做主,待请示宁山长之后,方可确定。”
宁毓承朝林先生施礼,陈淳祐跟着长揖到底。林先生未再多言,让考生稍等,前去找宁礼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