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四通连连跳开,还是躲闪不及,屎尿溅在他身上。他不由得怒火更甚,上前揪住黄驼背的衣领,挥拳就打。
“好你个老不死的狗东西,老子让你办事,你居然敢阳奉阴违,给老子办砸了!”
黄驼背心道不好,被打得鼻血横流,只敢抬起手臂遮挡,可怜巴巴求饶道:“于爷饶命,于爷饶命啊。于爷交代的事,我哪敢不听啊!”
“老不死的狗东西,你要是害得老子丢了差使,老子要你的狗命!”
于四通呼哧急喘,吼道:“走,跟老子来,老实些,上面问你什么,你都如实交代,敢瞒着......”
于四通阴毒的双眼,在黄驼背身上扫过。看到他耷拉着头,永远直不起的身,洗不净的臭味,像是对着蝼蚁一样,轻蔑地哼了声。
黄驼背抬手抹去脸上的血,一声不敢吭,跟着于四通来到平时狱卒行刑的屋子。方通
判背着手站在一张深褐色的长凳前,面色阴沉盯了过来。
长凳本是偏黄的颜色,血日积月累浸入,便变成了现在的颜色。
黄驼背对狱卒惩治犯人的手段最熟悉不过,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方通判紧盯着如蝼蚁一样的黄驼背,厉声道:“如实招来,谁指使你偷走了尸首?”
黄驼背见事情败露,控制不住浑身哆嗦。他拼命忍住,害怕地道:“小的没偷尸首,小的没偷......”
“啪”!
长鞭在空中挥过,鞭中镶嵌锋利的铁钉,一鞭打在黄驼背的背上,皮袄烂成了碎片。
黄驼背背后剧痛,噗通一下趴在了地上。方通判雪白的皂鞋出现在眼前,皂鞋抬起,踩在黄驼背脏污扭曲的手指上。
十指连心,黄驼背痛得眼泪鼻涕横流,方通判的声音,居高临下在他头顶响起:“这是从你屋中搜出来的钱财,这些钱,你从何得来?”
黄驼背听到钱,顿时不动了,他缓缓仰起头,看到方通判手指捻着他放金子的皮袋,眼眶赤红,嗷嗷叫着:“还给我,还给我!”
方通判嫌弃皮袋脏,随手扔给了身边的心腹,脚上更加用力,如碾蚂蚁那样碾下去:“你贱命一条,也配在本官面前大呼小叫......”
“还给我,还给我!”黄驼背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嘶哑着大喊大叫。
那是他向阎王买来世的金子,这辈子他过得猪狗不如,来世也没了盼头!
黄驼背感觉不到手上痛,他猛地跳起来,抽出怀中的铁钩,朝方通判发狂扎去,不住嘶吼道:“还给我,还给我!”
变故陡生,心腹与小厮愣在了那里,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方通判亦是如此,他身形肥胖,动作迟缓,且万万想不到,如黄驼背这等低贱之人,居然敢对他不敬。
铁钩扎进眼睛,扎进脖子里,方通判瞬间血流如注,软软倒了下去。
第64章 ……
贺道年午歇起身,从后衙来到值房,刚捧着热茶吃了一口,徐先生惊慌失措奔进了值房。见他像是天塌了般,贺道年不由自主变得紧张:“何事?”
“府尊,方通判,他.....他......”徐先生舌头打结,嘴唇哆嗦着,“他”了半天,都没能说出口。
“你倒是好好说啊!”贺道年急了,从案几后走了出来,瞪大眼睛紧盯着徐先生。
贺禄是贺道年亲生儿子,他生着一双牛眼。子承其父,贺道年眼睛其实也算不上小。看到他此时张大的眼睛,徐先生不禁哆嗦得更加厉害。
躺在血泊中的方通判,与贺道年一般睁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徐先生拼命稳住神,道:“府尊,方通判没了。”
“什么!”贺道年失声问道。
徐先生道:“方通判没了,被在大牢中干粗活的杂役黄驼背,当着好几人的面刺死。黄驼背被抓进了大牢,方通判他还在那里躺着,无人敢动。”
贺道年以前未曾听过黄驼背其人,既为知府,自来不与底层小吏打交道,连府衙的差役都没认全,何况是大牢中的粗使杂役。
不过,贺道年听到大牢杂役,脸色瞬间大变。方捕头早间与他提过,死在牢中有几人的尸首不见了,有一具尸首,摆在了他私宅的大门前。
“被黄驼背刺死,这黄驼背,究竟是谁派来的?”贺道年紧张问道。
“先前府尊在午歇,高捕头前来找到我,我匆匆赶去瞧了一眼,便赶紧回来禀报府尊,并不知内情。府尊还是先去看一下吧,”徐先生道。
贺道年急忙来到大牢,大牢阴暗,气味浑浊难闻。甫一走进去,永远散不开的血腥与腐朽气味就扑面而来。
方通判的尸首,横放在长凳上,他生前的几个心腹,脸色煞白立在那里,六神无主上前见礼。
贺道年的视线,定定盯着那张长凳。这张长凳,在大牢已经许多年,他最熟悉不过。
褐色的长凳腿脚上有新鲜,已经凝固的血,过不久,血便会变成褐色,与长凳融为一体。
无数犯人的血肉浸入长凳,最上面的一层,属于方通判。
方通判仰躺在长凳上,双眼半闭半合,以往总是挂着和善笑容的胖脸,此时破了洞,血迹斑斑的皮耷拉着,狰狞可怖。
贺道年打了个寒噤,待好一阵,才勉强从方通判身上抬起眼,厉声质问高捕头:“究竟如何回事,速速道来!”
高捕头垂着头,暗道了声晦气,硬着头皮道:“府尊,行凶的歹人黄驼背已经抓住,府尊可要马上就审问?”
贺道年大怒,道:“你究竟是如何当差,犯人抓住这般久,竟然还未问出个子丑寅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