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下一代好一些,下下一代再好一些,历史的车轮不往回转,终究有一日,她们也会点亮
出了城,与早已驾着骡车等在城外的宁九他们汇合,赶往平水县。中午的时候,在路边茶棚歇脚,要了壶热水,吃了他们自己带的炊饼馒头,在太阳快要落山时,赶往了路上打听到的王家坳村。
王家坳村背山面水,村子如其名,坐落在被山水环抱的山坳中,村民以王姓为主。村中大约有六七十户人家,八成是你墙草屋,余下的村舍,则是半砖石半泥墙,正屋顶盖着瓦,其余屋顶盖着草。
惟有一间坐落在村头的宅子很是气派,青瓦白墙,大门前一左一右还摆了两个貔貅首下马石。
村中安静,地里只有几个妇人在割草拔菜,见到车马前来,几人似乎很是紧张,两个离得近的妇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很快,两人便匆忙收拾了下,匆匆忙忙往村中跑了回去。
宁毓承打开车窗朝外看去,村中沿着河岸,靠水之地,皆种植着树。有些树叶片掉落了不少,半死不活,有些则仍旧苍绿。他估计这些树,便是养白蜡虫的白蜡树。
村中的小道狭窄,车马到村头就无法前行了。宁九他们在前停下车,宁毓承跟着下来,常宝帮着车夫,将车马停在了比较宽敞的空地处。
这时,最气派的屋舍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穿着半旧绸衫,约莫近五十岁的矮胖老者,看到他们的车马,老者谨慎又恭敬地道:“我是王家坳村的里正,王氏族长王大寿,不知几位贵人前来村中有何贵干?”
宁九忙上前,按照他们先前商议好的道:“原来是王里正,我们是从府城来,我姓宁。他也姓宁,这位姓郑,他们是兄弟,那位姓常。我们几人前来,是听说王家坳村擅养白蜡虫,打算来做白蜡买卖。”
王长寿看上去很是精明,眼珠转动着,脸色微变。他暂时摸不清几人的底细,且白蜡哪能随便交出去,支支吾吾道:“几位贵人,白蜡虫......”
这时,已经有村民们走出家门,不远不近围着,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村民们衣着破旧,瘦弱,看向他们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厌恶与憎恨,
宁毓承上前一步,朗声打断了王大寿的话:“我姓宁,在族中兄弟中排行第七,我祖父是宁江洲,我阿爹是礼部侍郎宁江南。”
王大寿吓了一跳,他自是知晓宁江洲的大名,江州府并非只有宁江洲一族姓宁,他没想到宁毓承竟然是江州宁氏,还是宁侍郎的亲生儿子!
宁毓承伸手虚扶起要弯腰下拜的王大寿,却看向围着的村民们道:“我来,的确是为了白蜡虫,不过,我不是来占你们的便宜。”
听到宁毓承自报家门,开诚布公表明来意,王大寿一时
也摸不清头脑,站在那里不知所错。
有大胆的汉子问道:“贵人为了白蜡虫前来,又不占我们的便宜,贵人打算出何价钱买白蜡?”
王大寿脸一黑,厉声道:“杨六指,白蜡买卖之事,哪轮得到你说话!”
被呵斥的杨六指,神色虽愤愤不平,到底没再做声了。其他人见状,只小声交头接耳,没人再说话。
王大寿训斥完杨六指,脸上瞬间堆满了笑,腰弯下去,恭敬又热情地道:“外面冷,天色不早,七少爷请进屋坐着吃茶歇息。七少爷要是不嫌弃,今晚就歇在寒舍如何?”
宁毓承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眉毛不禁抬了抬,跟着王大寿进了大门。
真是有意思,小小的白蜡虫,水只怕比村庄的河流还要深!
第74章 ……
王大寿有三儿两女,儿女都已经成家生子,长子王福喜,次子王福庆在县里衙门当差,幼子王福根留在家中打理家事,侍奉爹娘。
进屋后,王大寿请宁毓承坐上首,他不置可否,在上首椅子里坐了下来,宁九几人依次落座。
王福根跟在王大寿身后,帮着奉茶迎客。他肖似其父,一张圆胖大脸堆满了笑,身上裹着崭新的绸衫,看上去比王大寿还要富贵几分。
吃了两口茶,宁毓承放下了茶盏,直言道:“王里正可能带我瞧瞧白蜡虫的模样,如何做蜡?”
王大寿犹豫了下,道:“冬日只有白蜡种虫,要待春上放虫,到那时,恭请七少爷再来看。春日风光好,七少爷顺道来王家坳踏春。”
“这样啊。”宁毓承说了句,当即放下茶盏站起身,道:“我去别家瞧瞧可有白蜡虫,做蜡。”
王大寿一下紧张起来,脸色变了变,赔笑道:“七少爷要看,只能看种虫。三郎,你去拿些种虫来。”
王福根应了,略作迟疑之后,添了一句:“七少爷不若随我一道前去放置种虫,做蜡处。”
王大寿神色明显不悦了下,不过,既然王福根开了口,他也不好再推三阻四,只暗中恼怒王福根的自作主张。
对王氏父子的反应,宁毓承并不放在心上。
技艺密不外传,父传子,师傅传徒弟,徒弟要侍奉师傅如父母,师傅可能还要留一手。
白蜡虫养在树上,平水县也是从平江府学了来,并非独门技艺。
制蜡就更简单了,液态到固态的过程,顶多途中除去杂质,倒进铸好的模子中,凝固后就成了蜡烛。
宁毓承暗忖,王大寿遮遮掩掩的东西,应该并非这些。
王氏在宅子西面盖了两间跨院,分别用来放置种虫,熬煮蜡。他们先到了放置虫种的院子,王福根走在前面,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一间锁着的木门。屋内昏暗,只看到在架子上,悬挂着一排排用箬竹叶做成的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