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做白蜡买卖。”宁毓承并不避讳,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做白蜡买卖?”贺禄心头一跳,紧张问道:“你打算如何做白蜡买卖?”
大家虽未做声,一时神色各异,齐齐朝宁毓承看了过来。
“昨日我来的时候,就与王里正说过了,我来王家坳村,是做白蜡的买卖。”
宁毓承朗声说着,目光扫过众人,“不止王家坳村,平水县还有响水村,青山村,高家村养白蜡虫,他们的白蜡,我打算都一并要了。”
“什么?你要将所有的白蜡买卖都拿去?”贺禄惊呼道。
白蜡虫难养,如今养白蜡虫能得的利,与养蚕缫丝织布相差无几。平水县穷,多山,百姓也养些蚕,始终无法与其他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的县养蚕织布能带来的收益。
史方今脸色有些难看,他是平水县的县令,宁毓承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明晃晃地来抢了!
王大寿与三个儿子站在一处,悄声说着话,不时朝宁毓承这边看。
宁毓承神色自若,道:“买卖讲究公平公道,五郎你想要这笔买卖,你也可以做啊。”
“我当然要做这笔买卖!”贺禄情急之下,将来意也道了出来。他的话一出,王大寿等人道无甚反应,想必是贺道年要将白蜡买卖拿到手中之事,他们早已知晓。
宁毓承笑着道:“好啊,五郎也要做,怎么办,我们只好争一争了。不知五郎是要按照买卖人的手段争,还是要使用别的法子?”
“买卖人的手段如何争,别的法子又如何争?”贺禄头有些晕,不解问道。
宁毓承只笑而不语。
史方今的脸又变了变,宁毓承的话,实则已经说得非常清楚。
买卖讲究你情我愿,价高者得。照着买卖人的手段来争,自是养白蜡的百姓,愿将白蜡卖给谁,旁人不能干涉。
别的法子,当是各显神通,将白蜡拿到手中了。
无论哪一种方式,究其根底,不过是拼谁有权势。
拼权势,放眼江州府,贺道年也拼不过宁氏。
宁毓承摆明了,他要仗势欺人,要吞下江州府的白蜡!
贺禄脑子转得慢,他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不悦瞪着宁毓承,气恼道:“宁七,你一向简朴,何曾将钱财放在眼中过,怎地就惦记起白蜡来了?”
“白蜡能照明,我喜欢光明,你呢?”
宁毓承笑笑道。
“谁不喜欢亮堂!”贺禄没好气道。
“哦,这样啊。”宁毓承不置可否,看向了史方今,客气地道:“史县令放心,该交的商税,一个大钱都不会少,不会影响平水县的赋税。”
史方今快要呕血,宁毓承提到商税,肯定是照着朝廷规定的商税来交。
宁氏与贺道年不同,是江州府的地头蛇,敢乱收宁氏的商税,商税务下辖的拦头,也不敢在从中做手脚。
商税里面的弯弯绕绕,史方今心知肚明,虽与宁毓承初次谋面,只贺禄听到他来时,如临大敌连觉都不睡的阵仗。见到他本人后,虽年纪尚幼,却沉静稳重,让人完全忽略了他的年纪。
史方今能断定,宁毓承能前来王家坳村,只怕对商税的各种手段,比他还要透彻。
王大寿见史方今贺禄他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他身份低微,神仙打架,他也插不上手,只能挤出笑,恭恭敬敬道:“外面冷,诸位不如进屋去,吃杯热茶说话。”
宁毓承客气颔首,“多谢王里正,我不吃茶了,先要去村民家中问一问,有多少白蜡。”
王大寿神情紧张起来,支吾了声,赶忙叫过三个儿子,“七少爷初次来村子,不熟悉路,你们陪着七少爷去。”
王福喜三兄弟一起走了过来,王大寿则招呼贺禄史方今进屋坐。
贺禄看都不看王大寿,对宁毓承道:“我跟你一起去。”
贺禄要去,史方今当然要作陪,王大寿当然要亲自随性伺候。
宁毓承笑道:“好啊,走吧。”他吩咐福山:“你将点心零嘴带上。”
福山与福水搂着行囊过来,宁九几人一起帮忙,大包小包提在了手中。贺禄看了看,问道:“宁七,你带这般多的点心零嘴作甚?”
“吃。”宁毓承简明扼要道。
贺禄干脆朝他翻了个白眼,咕哝一句不说话了。
众人浩浩荡荡,一起朝离得最近的一户人家走去。这户人家也姓王,与王大寿同族,先前在外面远远看热闹,见到贵人们到来,家中做主的王大牛局促紧张地迎了出来。
王大寿说道:“大牛,这是城中来的贵人,有些话要问你,你照实答就是。”
王大牛赶忙连声道好好好,“贵人有什么话要问?”
宁毓承让福山拿了零嘴,分给围着看热闹的孩童,他则问道:“你家还要多少白蜡,白蜡价钱几何?”
王大牛下意识先看了眼王大寿,搓了搓手,嗫嚅着答道:“贵人,我家的白蜡都卖了。”
“都卖了啊。”宁毓承说了句,他并不多问,只道:“行,今年你家的白蜡没了,待明年取了蜡花便有了。你家的白蜡,打算卖多少钱?”
王大牛双手搓了又搓,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大着胆子说了个价钱:“三十个大钱一支。”
他的话音一落,王大寿他们的脸色瞬间变了,王大牛看了出来,不安得嘴唇都发白,不知何处出了错。
王大寿两个儿子在县城做事,与府城的大官攀上了关系。贵人要来买找他们买白蜡,村中的白蜡买卖,一向由王大寿出面张罗,价钱几何,由王家来定,